他身上的伤口在疼痛,剧烈的动作扯开伤处,温热的血已经流淌出来。他喘息已经急促,但却不觉疲惫。
每当他大口呼吸,带着呛人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脏,让他有一种狂热的快活。那气味在提醒他,在这个人和野兽争夺厮杀的残酷世道,哪有从容周旋的余地?一切的想法,一切的努力,落到实处,就只有你死我活四個字!
他看到眼前的蒙古人中箭栽倒,看到好几张如同野兽般狰狞的面庞上出现了惊恐。他听到蒙古人连声高喊。在边疆那么多年,他虽然不会说,但却能听懂几句蒙古语,知道他们在喊着结阵。还有人喊着不要管战马了,赶紧聚集起来。
晚了!
骑术,是蒙古军强。射术,也是蒙古军强。但若说到步战,说到阵而后战,郭宁相信自己在馈军河营地练兵数月的成果。今日就是检验的时候,就是杀敌的时候!
郭宁侧身避开一名飞扑过来的蒙古人,随即甩动铁骨朵,自上而下地砸在那人的后脑。只听得一声闷响,铁头盔后部的整块铁板骤然凹陷。那蒙古人重重坠地,抽搐了两下手脚。
郭宁并不多看一眼,大步前进。
一名身披精良甲、身躯矮壮的蒙古人斜刺里冲来,拿着一杆长枪猛刺。这厮是个有经验的战士,枪尖挟带劲风,来势猛恶之极。
而郭宁不仅不闪避,反而瞅准机会,向前再踏一步。长枪擦着郭宁的肋部而过,被郭宁用手臂用力夹住。那敌人夺了两下,只觉仿佛蚍蜉撼树,长枪纹丝不动。
他连忙松开握枪的双手,急步后退,郭宁手起处,铁骨朵便到,宛如拿石块去砸西瓜一般,顿时将敌人的眼目五官砸得粉碎,整张脸陷进了头颅里,而鲜血和脑浆迸出来,溅得郭宁满身都是。
跟着那蒙古甲士过来的,还有个身披罗圈甲的百户。眼看郭宁来得凶悍,他连连挥刀作势,口中大声叫嚷,呼喊后头的同伴集结起来厮杀。
郭宁把铁骨朵交到左手,右手握住夹在肋侧的长枪,用力掷出。枪杆子呜呜地带着劲风,却没啥准头,那蒙古百户一闪身就避过了。
却不料陈冉紧随在旁,猛然抢身向前,一枪刺进了他的咽喉。
那百户双手抱着枪杆,瞪大了眼睛,吐出舌头,竭力挣扎着不倒。陈冉抬起一脚将他踢翻,站回到郭宁身边。
须臾间,郭宁前进数十步。在他的身前,左右,尽都是凌乱的马匹,乌泱泱的身影,遮蔽了更远处的情形。只看到无数恶狼也似的敌人狂呼乱喊,迎面扑来。
郭宁回身看看,倪一正高擎着红色的军旗,快步赶上。周边甲士排成了前后数列,并肩而立,数十上百杆长枪铁矛平端着密集探出,像是钢铁丛林,又像是某种匍匐蓄力的巨兽,探出了锐利爪牙。
他哈哈一笑,轻描淡写地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留给李二郎去杀,我们继续前进。”
在他身后百步,李霆嗷嗷叫着,纵声大吼:“跟上!跟上!”
李霆身后百步,韩煊注视着蒙古军两翼的轻骑围拢过来,足足有近千骑。这些骑兵们绕过了泥泞土地,从两侧狂奔过来,战马的速度全都提到极限。
当他们急速靠近的时候,声势十分骇人。令得韩煊想起了野狐岭战场的漫天血雾,想起了当时的自己见到蒙古军轻骑长驱包抄,结果吓得失魂落魄的不堪之状。
他挺直腰杆,蔑视地往左右看看,然后稍稍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莫要被李二郎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