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初秋。</p>
上午9:50，刚入学的女生们抱着书，好奇又激动地走进教室1103。</p>
这是一间阶梯教室，能容纳120人。</p>
一进去，她们就被满满当当的教室惊得说不出话。</p>
“这么多人？”</p>
“不是十点才上课吗？”</p>
“这节课选修人数只有30吧？我还说怎么选了个这么大的教室。”</p>
“听说有很多人选不上课，就来旁听。以前还有自带凳子的，学校为了保障学生安全才禁止带凳子，到现在每次卫教授上课还有人维持秩序呢。”</p>
女生们一起望向门口站的带着小牌牌穿着黑衣服，宛如黑帮的男人们。</p>
“有点吓人。”</p>
听到她们谈话的学姐会心一笑：“第一次来听？想要好位子的话，最好九点半就来占位置。”</p>
她旁边几个空位上都放着书，明显是她帮朋友占的位置。</p>
学姐不无骄傲地说：“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一样，选这节课之前那节课，这样就能直接占据最佳位置。”</p>
女生哭丧着脸：“我还以为这门课很冷门，怎么人这么多。请问这节课是卫老师的西方美术史吗？我是不是走错了。”</p>
“你不是来看卫教授的？”学姐吃惊地问，“那你单纯是来混学分？”</p>
“我只是单纯对画画感兴趣……”</p>
“果然是选课玄学，据说冲着卫教授来选课80%都选不上，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能中。”学姐摇摇头，神秘地眨眨眼，“那你运气很好，卫教授学识渊博，给分也好，最重要的是……”</p>
女生的舍友激动地接话：“S大美院一枝花？”</p>
“嘘，小声点，院花派和院草派暑假刚吵过，尽量别在外面讨论这个。”</p>
女生们捂嘴点头，眼神机灵地闪烁。</p>
即使教室已经爆满，还是不断有人走进教室。</p>
学姐的朋友已经赶到，成功填满那几个突兀的空位。</p>
“啊啊啊我们到底坐哪？”</p>
危急时刻，学姐再次伸出援手：“你们去最后一排看看，说不定有位置。不过……呃没什么。”</p>
女生们踮着脚，极力向角落望。</p>
最角落的位置趴着一个穿黑色卫衣的人，他的兜帽扣在头顶，脸埋进臂弯，从肩宽和手臂的长度，大概能看出是个男性。</p>
附近的学生都自然地和他隔着几个位置，像有一层天然的屏障，即使再挤，也没有人坐到他旁边。</p>
“他从去年开始，每节课都会来听，不过他有点奇怪，每次都坐在最角落，听完就走，也不怎么参与课堂。而且他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p>
趴着的男人稍微抬起头，从额发和手臂间露出一双金色的、瞳孔尖尖细细像一条竖线的眼睛。</p>
他听到了一些杂音。</p>
有人在说关于他的事。</p>
但是没关系，类似的议论他听得多了，不是什么大事。</p>
令他焦躁不安的是另一件事。</p>
卫秋烨还没有来。</p>
卫秋烨的课一直在这个教室，已经有将近二十年。课堂也一直是这么热闹——尤其现在是学期初，好奇的新生多，不少人慕名而来。</p>
最开始安排的只是普通教室，可是听课的人太多，学校就安排了阶梯教室，每次待遇和讲座差不多。</p>
他是学校的特聘教授，要求和其他教师不一样，每个学期只开一门2学分的课，偶尔会开几个讲座，全部座无虚席。</p>
倒不是说他讲课讲得好，主要是脸好看。</p>
毕竟是被称为光看脸就能让人不知不觉听完一整节课的男人。</p>
通常，他会提前五分钟来到教室，拷上课件，等十点准时开讲。</p>
现在已经9:55，卫秋烨还没有出现。</p>
黑色卫衣的旁听生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着桌子边缘，机械而频繁的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的躁动不安。</p>
是前一晚出了什么事吗？</p>
“同学，这里没有人吧？”</p>
女生征询的声音响在他左侧。</p>
他暂时停住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抬头。</p>
他知道，这是刚刚议论他的几个女生。</p>
她们来得太晚，找不到位置，现在只有他旁边有空位。</p>
但是他一向不喜欢离人太近。</p>
“同学？呃……醒了吗？不好意思，请问旁边有人吗？”</p>
女生迟疑地又问了一遍。</p>
现在已经快上课了，再不找到位置她们就要站着上课。</p>
或者干脆被请出教室。</p>
所以她们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眼前的人。</p>
原本趴在桌上的男人侧了下身，露出一只眼睛和苍白的面颊。</p>
“啊……”</p>
女生们齐齐一愣，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p>
其中一个僵硬地回过头，想去调高空调温度，却发现阶梯教室的空调不在那里。</p>
“算了算了我们这节课先回去吧，下次早点占位置。”</p>
“对对对我到时候找学姐拷课件，小余你不要担心，不会跟不上！”</p>
他略一点头，再把脸埋回去。</p>
教室内突然一阵骚乱。</p>
“卫教授来了！”</p>
“快坐好快坐好。”</p>
“真的好好看。”</p>
卫秋烨踏着铃声走进教室，他脚步匆匆，似乎是赶了一路，进门时气息还不平稳，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p>
他掏出手帕，在额头和脸颊按了按，擦去汗液，露出白玉般清爽又温润的肤色。</p>
卫教授眉眼精致，眼仁圆润饱满，仔细看瞳孔是湛蓝色，眼尾稍微上扬，轮廓很深，像是猫眼。</p>
嘴唇很薄，经常抿着，脸上不常有表情。</p>
放在普通人脸上，这人应该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p>
但他那双猫眼冲淡了冷淡感，反而显得呆萌起来。</p>
“现在还有用手帕的人吗？”</p>
“看起来好优雅好贵族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