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散开,一朗清月带着明辉洒在露台上,细微的清风将露台矮桌上的酒食瓜果香味吹散,满天的星斗点缀着夜空,一条星辰汇就的银带横贯在天际。露台前方是一片林园,院中说不出名字的琼花玉树,在夜色下微微发光,各种假山鱼池、亭台楼榭点缀其间。更远处是数座小山,高低有致,其上各有一座凉亭,不知其内详。只是,这般景致不知为何却能飞翔在夜空之中?难道此刻大家是在天宫?!
月光之下,泛波于云海之上,这不是仙人更能是谁?!朱由检看清周围景致,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却将眼光投向眼前这疑似建虏之人,发声问道,“你到底又是何人?因何却在此处?原何作那建虏打扮?”
和珅生死过后,一切都已看淡,对自己的身份不再看重,反而此刻是一门心思投靠鲁西华,欲为那传说缥缈的雷音峰出力,此刻见朱由检发问,深深向其鞠了一躬,“小民因故被清帝赐死,本是待死之身,却因机缘在狱中得鲁真人所救。今看到大明崇祯皇帝同为真人搭救,特来问候。”
清帝?朱由检心中诧异起来,那建虏皇太极上位后自称皇帝,改国号为大清,改属地为满洲,并仿效大明朝陆续建立各级政权机构,又东征朝鲜、西联蒙古,势力日益强大。
朱由检忘不了崇祯十年,皇太极以阿巴泰为奉命大将军,率军从墙子岭入关,一直打到山东兖州,又分兵攻陷了登州、莱州、莒州、沂州、海州,共计八十八座城池,降服六城,掳走大明子民男女三十六万,掠黄金一万两千两、白银两万两,最后依旧由墙子岭出关还师,给大明朝的版图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痛苦的伤疤。
只不过皇太极在此第二年就已经归西,据锦衣卫回传,现在关外满洲之地,操纵实际政权的应当是摄政王多尔衮,此人口中的清帝难道就是那位12岁的小皇帝福临?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如何得罪于他,还是实际上得罪了摄政王多尔衮因此下狱?
朱由检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口中却是说道,“不知道仙人现在何处?”
“我在这里,和珅,你来带路。王承恩、朱由检,你们两人过来吧。其余人等只管在露台上四下走动,前半夜戮战乱民,后半夜担惊受怕,想必腹中早就饥饿,桌上皆有餐食,尔等可以自行取用。”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和珅将身体侧过,抬手一引,“崇祯皇帝、王兄,这边请。”此话说完,便在前方引路,速度稍慢。
朱由检闻得那缥缈之声,确认与之前无误,回身说道,“承恩,你且随我来。”然后又放声对着各位嫔妃、侍卫、众位太监宫女说道,“你们切勿乱闯,引得仙人不快,就在这露台上稍作休息吧。”这才跟着和珅而行,心中却是在计较,为何仙人将承恩之名至于朕前?而这自称和珅之人,口呼承恩王兄,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王承恩?!
朱由检心中有思,却不敢表漏在面,只是四下张望,越往前行,这周围的地势形图就渐渐浮现在脑中,自己之前所在露台处应为宽处,越往前行,虽是风景别致,形格却是越来越窄,好似一个弧形,心中渐渐有了个猜测。路途不短,约走了半柱香(一刻钟)的时间,三人这才来到山丘之下,待得沿石阶而上,来到山丘的最高处,眼前豁然开朗,望着凉亭之下的船舷船头,朱由检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一干人等竟然是在一艘飘荡在云海之中的大船之上?!
震惊过后,朱由检这才将目光投向凉亭之中的身影,一位身着道服的黑发青年。此刻的朱由检哪里还敢迟疑,立刻跪倒在地,“还请仙家救救我大明王朝!”此话说出,如泣如诉,王承恩也跟着皇上跪倒在地,将头伏低。
“你我同言同文,均为华夏后裔,自当如此,两位先起来吧。”鲁西华清拂一下袖袍,顿时地上跪拜的朱由检、王承恩二人就被一股绵绵之力托起。
“王承恩、朱由检,你们且先上来看看。”鲁西华抬手一指。
朱由检、王承恩不该怠慢,连忙疾行几步,来到凉亭的玉栏边上,伸着脖子往下张望,只见偌大的京城到处马嘶人嚼,此刻紫禁城周围更是火光连连,各处均有炮火震耳之声,更有那闯贼兵士从轰塌的宫墙上翻越,就要闯进内城。而皇宫外城各处,不少人抱着抢劫来的财物奔跑,一件件皇室房间被踢开,布匹、衣服、杂物摔得到处都是。
朱由检睚眦欲裂,祖宗的基业被这些人如此糟蹋,紫禁城周围的官居民宅内更是哭声一片,不少士兵闯入百姓、官员家中,烧杀抢劫,有一将军模样的人物,竟然堂而皇之的抱着一名赤条条的妇女坐在马上,慢行在皇道之中,周围的士兵们一边呼喊一边大笑,掐乳捅阴。
农民军的兵卒闯入各个居民家中,“责男子饲马、妇女执黉、供酒浆、搜索银钱、发屋掘地不已。女年十二三、妇年五十皆不免奸污妇女,朋淫,去来无定。”更有不堪受此侮辱者接连自杀,但军中凶恶者甚多,见其不从自戮,不肯留其尸,剥去死者身上衣物,当众行淫,虽死节者亦不得清洁耳。
“士卒进居民宅,先曰借锅;少焉,曰借床眠;顷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藏匿者,押男子遍搜,不得不止。女子不从则死,从而不当意者亦死;一人不堪众嬲者亦死。”整个京师几乎是一片人间惨剧就要蔓延开来。
朱由检几乎要昏厥过去,大声呼道,“无辱甚于此者!闯贼劣恶,竟然伤及朕的无辜子民,简直是天理难容!”身后的王承恩也是白发垂泪不已。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当真是天理难容!和珅,你来念念记忆中大明崇祯皇帝的遗诏。”
和珅才学聪慧,学富五车,此时自然是张口就来,立刻用沉重的语气念道,“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鲁西华低声说道,“此间华夏民族的生灵涂炭,就在此结束吧,一切因果归于我手!”说完此话,鲁西华将手往凉亭玉栏上一拍。
只见由鲁西华的手掌开始,无数符箓符号从玉栏上亮起,接着是凉亭、山丘、船头、船身,顿时一艘泛着清光、符箓流转的大舰从月空中闪现出来,一道雷声划破这个血色的夜晚,响彻京师的上空。
昭仁公主年仅六岁,经过一夜的惊吓,早就饿得肚子发慌了,父皇吩咐过后,立刻提起裙子,迈着小步往最近的矮桌跑去。她早就看中了一只烧鸡,顾不得上面还在冒着热气,伸出二指,在烧鸡上撕下一块鸡肉就往口中塞去,顿时满口的肉香充斥着她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