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儿磨累了阿峰接着磨,阿峰累了刘涛接着磨,不大一会儿,整个罐头的边缘都被磨得只有薄薄的一层。
这个时候,牛儿又拿出一根钢针来,我靠,这他妈又是一件违禁品!这些神人平时将这些违禁品藏哪里了?武警、警犬来搜都没搜到?!
牛儿拿起钢针沿着边缘开始挨着扎眼的时候,严武已经被这群牢犯震惊了,这种人民的智慧哥们真的是甘拜下风啊!
当罐头皮边缘被扎出一圈眼儿的时候,阿峰用手往下一摁,没错,铁皮罐头的盖子就这样被打开了。
那天晚上,204监舍的每个人碗里都有了一点猪油花,带酱油的那种,康哥和何老头、严武几个每人吃了两块肉。严武第一次觉得罐头里面的肥肉原来可以如此好吃
何老头睡觉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康哥的旁边,地位高下一目了然,看来这位老江湖一下就蹿到了严武前面。军军被从严武的旁边移走了,来了一个阿坝州的吐蕃族小伙子。这孩子叫扎西,满身的肌肉,身上到处都是纹身。
严武问他问什么进来的,扎西说因为帮哥老倌(认的大哥)抢场子,伤了人,故意伤害罪,判了7年。刚刚才判下来,调到204是为了等着转去监狱。扎西也是一个自来熟,跟监舍里这些二进宫三进宫的人开始问起了监狱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从这些老油条们漫不经心的话语中,严武才知道,以前的监狱,犯人都是安排挖煤的,每年都有死亡的名额,不要提里面有多黑暗了,只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小伙子,没有不被的。他们一边说,一边还取笑严武,“就斯文这样的,如果要转过去,那时候可是跑都跑不脱~哈哈哈哈!”
严武在一旁听的菊花一紧,幸好现在的监狱早就转型了,犯人需要做纺织、手工或者生产一些电子产品元器件的活儿。然而这个活儿,每天都是有任务的,生活在底层的人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完不成任务就不会有工分,一年工分数没有达标就没有办法减刑。而每个工作小组的组长是不用干活的,只需要监督下面的人干活,整个监区的大组长是肯定能够加够分的,基本每年都可以减刑。
我操!原来里面是这么个游戏规则!
不过监狱有几个好处:
一,睡觉是高低床,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空间,不再是这里大通铺一样的情况。
二,可以买烟抽,哪怕是五元的天下秀,卖给你十元,也总比没有烟抽好。
三,可以自己花钱买肉吃,只要你有钱,基本上生活过得还是很好的。
扎西听完之后又是绝望又是高兴,因为扎西被关在这个看守所已经快两年了,如果转去监狱,就可以过上相对正常一点的生活了。然而对于减刑,那是感到绝望的,扎西说,再做五年牢出来,自己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哥老倌还认得自己不?
严武忽然觉得扎西好可怜,没知识、没文化,因为没有文化从而走上了混社会的道路,为了所谓的义气,进了看守所,现在将自己的整个青春都搭了进来。而同时,严武又觉得扎西很可恨,好吃懒做,干事总想走捷径,以为可以靠自己的一身蛮力打出一片天下来,结果还是进了监狱里面,在浑浑噩噩中过完无止境的等待。
扎西是个直肠子,和严武睡觉前聊天,说起了自己的很多事,其实这个小伙子的骨子里还是很单纯的,总觉得他自己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待自己。他自己之所以判得这么重,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
严武问他,你进来以后有人来给你送过钱吗?有人给你送过衣服日用品吗?你家里人知道吗?
扎西说,他刚进来的时候,哥老倌托人给他送了一千元钱,但是这两年却没了消息,等自己进了监狱,可以托人给他写信。
我操!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
扎西接着说,他的家是在大草原上,家里人很穷很穷,根本不肯能来管自己,他们也曾想来见自己,但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判,根本见不上。现在就是可以报名见,打电话回去也没有办法了,阿爸阿妈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草原,等自己进了监狱估计就更难联系上了。一切都只有等到五年之后,自己可以被放出来,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回家去见他们,给阿爸阿妈磕头。
严武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和扎西聊下去了,扎西的故事,让他想起了从小听过的一则小孩子放羊的故事。小孩子每天辛辛苦苦放羊,等羊长大了就卖钱,钱卖了除去家用一点点筹,筹到了一定程度就娶媳妇,娶了媳妇就生娃,娃长大了又继续放羊,羊卖了筹钱,筹齐钱娶媳妇但愿扎西出来的时候他的双亲都还健在,还能看到扎西给他们磕头。
人生无常。
严武这样思考:
其实命运一直都在我们自己手中,只是看我们怎么去把握。
但是命运我们也从来都不曾真正把握过,因为我们出生在什么家庭,我们的父母就教会我们什么才是我们的命!
在这个夜里,严武又梦到了那只羊头怪,严武觉得自己和羊头怪越来越亲切了,难道羊头怪才是自己的命运?这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