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顾二娃坐在船边吃起自家带的玉米、土豆,这是这几年年景好才有得吃,以前只能吃糠饼。这还是因为自己是家中劳力才能吃到的,家中老小那几年只能吃树皮草根,自己大娃就是这样被饿死的。
吃完饭,顾二娃照旧搓起腿来,常年泡在水里,双脚双腿都患上了风湿,每逢阴雨天气就隐隐作疼,想起老爹,也是在这船上拉了二十年,这个天气一双腿上会有好几个眼往外冒水,疼得死去活来,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己在家趁人不注意了结了,或许这就是纤夫的命。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吃这口饭,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腿疼?”顾二娃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亲切的声音问道,连忙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秃头的先生。大家私下里还在猜测,这个秃头先生是不是和尚,拐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和小舅子一起出逃,戏文里不都是有这种段子吗?可是后来船老大和秃头先生攀谈,秃头先生见多识广,国内外趣事当故事讲给大家听,大家这才断了秃头先生原先是个和尚的想法,毕竟和尚天天在山里,肚子里哪有那么多的见识。
秃头先生自称姓鲁,钓得一手好鱼,每天都钓上来好多,分给大家吃,听船老大说,鲁先生四人就把全船包下来了,两千大洋,费用可一点没少,爽快人。人少船轻,自己这一趟很是轻松,十来天的行程,估计十天就能完成了,这个月的收入又多了不少,至少回家的时候能给老婆扯上几尺棉布了。
顾二娃当下笑道,“鲁先生,你怎么不在船舱里呆着,跑到船板上来了?这里是我们这些粗人呆的地方,你是读书人,别弄脏了你的鞋。”
鲁西华笑道,“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就是出来看看。我看你这腿疼,是不是常年在水里泡的?”
顾二娃放下揉腿的手说道,“可不是,我们就这个命,干了这行就只能这样。年轻时身子骨熬着,老了天天受罪,实在受不了了,就找根绳子自己解决,免得给家人添负担。”
鲁西华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开口说道,“我通一点医术,给你看看吧。”
顾二娃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这泥腿,只怕脏了鲁先生的手。”
鲁西华蹲下身子,让顾二娃坐到船边,用手抬起顾二娃的腿,用船上的煤油灯细细的看了起来。
顾二娃的膝盖略微鼓鼓的,鲁西华用手轻轻一按就是一个小坑,顾二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看得出有些疼。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这些都是水汽渗入皮肤后,在结缔组织中囤积下来,长年累月造成组织膨大,使得经脉堵塞变形,让人痛苦不堪。
周围休息的纤夫看到这个秃头的鲁先生拿起顾二娃的腿在看,纷纷围了过来,平日生活枯燥,此刻看个热闹。
鲁西华说,“你这是风湿,是水汽入体,我给你治一下。”
顾二娃惊奇道,“鲁先生?这病真能治?别的山医都说没法。只能吃药,这年头药材太贵,根本吃不起。”
鲁西华说了一句,“有些痒麻,你忍着。”说完,双手夹住顾二娃的膝盖。
片刻之间,顾二娃的膝盖就开始变红,毛孔之间颗颗水滴出现,顺着腿毛就往下滴。顾二娃此刻只觉得膝盖酸痒难当,不由得哇哇大叫起来,奋力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可是哪里抽得动,又用力去掰鲁西华的手。
鲁西华说道,“来两个朋友,帮忙抓住这位小哥的手臂,别让他乱动!”
旁边的纤夫们一看,似乎有些效果,想起祖祖辈辈的腿疼,连忙出来两人将顾二娃的胳膊抓住,不让他乱动,如果这位鲁先生真的能治好腿疼,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鲁西华的手从膝盖到小腿,再到脚踝,顾二娃的腿上很快就没有水滴流出,皮肤也很快的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左右两条腿一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开始的酸麻变成了最后的暖乎,从膝盖到脚踝一股热气包围着自己的小腿。这时候,顾二娃又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舒服地叫出声来,把周围的纤夫逗得直乐。
“二娃,怕是比你老婆还舒服吧?!”有人开口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