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当选课(1 / 2)

毕竟是以后要住一个屋的, 三个人虽是初见面, 彼此还是有意亲近的。

等到一起吃完了饭, 几人对于彼此也算是有了些了解,说起话来也不似一开始那样生疏, 融洽了许多。

大概是第一次离家, 来到了陌生的环境里,等到晚间众人轮着洗漱后, 吹了灯,躺在床榻上时都有些睡不着。

甄停云想了想, 侧头靠在枕头上, 嗅了嗅被褥间熟悉的香气, 这就闭着眼睛回忆起自己才看过不久的算学书。因她在算学上一向不大好, 这么一想, 果真是酝酿出了些许的睡意。

倒是钱满月和杜青青,这两人睡不着, 精神也好, 便隔着横在床榻中间的长案, 小声的说起话来。因怕惊到甄停云, 这两人原还是小心的压着声儿, 只是, 说着说着, 见甄停云这头没出声,只当她是不在意又或是睡着了,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甄停云对此倒是不大介意记得在乡下老家的时候, 夜里总是不会太安静的,要么哪家的孩子哭,要么哪家的夫妻吵架,要么哪家的寡妇扯着嗓子骂人,就连谁家狗被行人惊起来了也能狂吠一阵儿总之,她这十多年都过来了,早就养成了忽略外部声响的习惯。

只是,钱满月和杜青青两人说的那些话,甄停云迷迷糊糊间还是不可避免的听进去了一些。

杜青青这人有点儿商人家里出来的小心思小机伶,可她显然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姑娘,还真没什么坏心思,又是个直肠子,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直接,就是有点儿娇气,还有就是爱炫耀爱显摆,说胡话直接了些。

当然,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也挺容易,便如眼下,杜青青这心直口快的,这才说了几句,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家的情况都给说了个差不多。

杜父原是乡里货郎出身,后来拿着杜母的嫁妆做起了生意,生财有道,渐渐也成了地方上的大商人,如今连京里都有她家的绸缎铺子。最难得的是,杜父与杜母夫妻感情一直很好,这些年不仅杜家生意兴隆,便是杜母也先后的生了三个儿子,只把一脉单传的杜家都给带的兴旺起来。谁知,杜母这都年过三十了,竟还老蚌含珠的生了个小闺女,也就是杜青青。因是小闺女,杜父杜母都疼女儿,就连上头三个兄长也待这个小妹妹十分疼爱亲近。

杜青青出生的时候,杜家生意已是不小,杜父是个有眼力有远见的,瞧着女儿聪明伶俐,很有些天资,自然寄望极深,不仅早早的就给请了女先生读书识字,还花了重金请那京中出名的教养嬷嬷来。也正因此,杜青青方才能够考上京都女学。

其实,杜家真不缺钱,京里也有好几处的宅子铺子,只是杜父杜母都没正经念过书,心里都觉着女学是清贵地界儿,想着自家虽有钱可自来商贾低贱,不得旁人看重,还是得叫女儿住到女学里,如此也能多认识些人,多结交些人脉,便是于自家生意无益,可对女儿日后还是很有好处的

钱满月听着杜青青说的这些话,忍不住就小声感慨“你爹你娘待你真好。”

提起这个,杜青青也是很有些得意,忍不住扬起唇角,哼哼道“那当然”

钱满月一时没了声。

不一会儿便听见她抱着被子,低低的哭了起来。

杜青青闻声,不由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道“你,你怎么了”

钱满月小声道“我家六口人,我爹我娘,还有我和我三个弟弟,我最小的弟弟才只两岁呢家里这么多人,偏我爹又没个正经营生,我娘给人浆洗衣服也赚不了许多钱,家里都快揭不了锅了。来这之前,我连肉汤都是好几个月没喝过了”

说着说着,钱满月又低低的哭了出来,声音又轻又软的,听着就难受极了“我,我上女学的钱都是我娘去外头借来的,为了这个,我娘还被我爹打了一顿。如今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杜青青听着,更是同情,连忙低声安慰。

接下来就是钱满月的诉苦声以及杜青青的安慰声。

甄停云只随意听着,不一时便困倦起来,闭眼睡了过去。

大概是有些认床,也可能是屋里有旁人,心里始终警醒着,甄停云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沉,第二日一早便醒了。醒来时,外头天色还有些暗,天边只一点儿鱼肚白。因为她的床位临窗,光线倒还是有的,甄停云轻轻的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就着这么一点儿光线,正好能够看见对床的杜青青还有另一边的钱满月她们两人昨晚上大概是说话说到很晚,如今都还睡得正沉。

因为怕吵醒这两人,甄停云尽量放轻动作,轻手轻脚的将昨晚上叠放在枕边的衣裙给自己换上。

说来,玉华女学和京都女学这两所女学给女学生发的裙衫,虽然都是上衫下裙,可颜色上还是不一样的。似玉华女学,甄倚云每日里都是穿着蓝衫白裙,偶尔配上丝络,颜色极清极雅;如京都女学,甄停云收到的就是红衫白裙,这颜色堪称鲜亮,穿在身上倒很有些女孩家的骄娇气。

而且,两所女学的裙衫上都是绣了女学标志的,虽不起眼可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甄停云换好了衣裙,这便去柜子出,端了脸盆等物出来,去了外头的盥洗间洗漱。

这会儿说是早,其实也不是没有比甄停云起的更早的。甄停云出门时,还看见一个与她一般,穿着红衫白裙的高瘦姑娘已是收拾整齐,此时正倚在回廊边上,就着外头那点儿晨光看着手头的书卷。

见着甄停云端着水盆出来,那姑娘便与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接着低头看书。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总是湿润且清新的,吸入肺腑,令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甄停云心里暗道这里的学习氛围到底比家里好些,真说起来有吃有喝有住的,也不算是很艰难了。她心情好,动作也轻快,洗漱过后便往屋里去,瞧着时间不早,怕屋里两人迟到便又叫了几声。

钱满月先被叫醒,然后又叫杜青青,一时儿屋里两个姑娘你说我笑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声音轻软脆嫩,说笑时好似莺啼鸟鸣,便是原本安静的屋舍也因此而显得轻松愉快起来。

甄停云等着这两人换好了衣服,这才打开窗户,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翻看,嘴里道“先别说话了,趁着盥洗间没什么人,先去洗漱吧。等等我们一起去饭堂吃早饭,等吃过了早饭就得去选课了。”

昨天入学的时候,甄停云便大致的了解过了。这开学后的第一天其实还是比较宽松的,上午是选课,下午是走流程拜见一下自己所选课程的老师,领取各门课程的书册,再根据自己情况抄一下课表,准备下第二日上课所需的东西。所以,第二天才是女学正式上课的日子。

不过,除了经史、礼仪这两门是每一位女学生必学的课程外,其他选课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这要是去的晚了,好的都被人家挑去了,能选择的余地就小了这就是甄停云把钱满月还有杜青青两人叫起来的原因,毕竟是一间屋子的,能顺手叫一声自然还是要叫的。

果然,不一时,杜青青和钱满月便已洗漱收拾完了,杜青青讲究些,洗漱过后还要拿出香膏,对着往脸上抹一些。

钱满月瞧着有些羡慕,不由的便看了好几眼。

杜青青原就财大气粗,也不是个小气的,见状便把自己用过的、还剩下大半盒的香膏往钱满月处一推,道“你要用吗这个给你吧,反正我还有呢”

钱满月羞红了脸,忙低下头,小声道“谢,谢谢你。”

杜青青也笑了笑,自己另取了一盒新的来用。

钱满月抓着香膏盒子的手指跟着紧了紧,因着用力过度的缘故,指尖不禁泛起青白来。

甄停云往两人处看了一眼,暗叹一个想得太少,一个想得太多就怕好心都能处出仇怨来。

不过,甄停云也不过是这么一想,这心思很快便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的那卷书上。

钱满月和杜青青也都记挂着上午选课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叫甄停云久等,很快便收拾好了,三个姑娘一起去饭堂匆匆的吃了一顿早饭,这便赶着过去选课。

等她们三人到了女学学堂外头时,外头已有不少女学生已是徘徊着选课了。一个个的皆是红衫白裙,回廊上来回行动,裙裾飘飘,红衫明艳,迎面就是一阵儿馨风暖香。

说来,她们这一届的新生,一共是一百人,分做甲乙丙三个班,甲班三十人,乙班三十人,丙班四十人。甄停云入学考的时候运气好,考得不错,得了五甲一乙,自然也是分在甲班。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了钱满月和杜青青分班的事情,发现这两人也都是在甲班,心里便算是有了底这宿舍分配,说不定也是根据成绩来的,也就是因为她们三人成绩相近,都在甲班,这才分到了同一个屋子。

当然,入学考那日认识的周青筠和杨琼华,这两人应该也都是在甲班。

甄停云这会儿过去,倒是正巧碰见了个熟人。

也不是旁人,正是杨琼华。

杨琼华虽武将门第出身,比同龄人更加的娇小,五官甜美,竟是极衬这一身红衫。此时,她正倚栏站着,乌鬓雪肤,红衫白裙,极漂亮也极显眼。她一眼便见着了甄停云,眼前一亮,先是招招手,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跑了上来,热情的出人意料。

谁知,杨琼华起头一句就是“除了经史和礼仪两门是必选的外,每一个女学生至少要选六门副课。停云,你要选哪几门”

不等甄停云说话,杨琼华已是软声哀求道“你陪我一起选御、射这两门吧要不,都没人肯陪我去上这两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