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2)

诸侯们不会傻到当面质疑祁王儿子的真假, 因为一旦开口质疑就相当于承认了祁王的提议,万一最后证明祁王真有这么个儿子,他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祁王送儿子去王城天子无嗣,祁王的儿子若是能侍疾到最后, 那还有其他诸侯什么事吗

所以诸侯们眼观鼻鼻关心, 都不打算顺着祁王话里的意思走,只有胡公心思粗, 大大咧咧道“你这儿子是假的吧真儿子藏着掖着做什么”

不等祁王答话,凉公笑起来“胡公啊, 祁王的儿子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论起来我们哪个不是天子的血亲说到去给天子侍疾, 我家中倒有个能干懂事的儿子,你们家中子孙也不少, 像戴国、申国这样离王城近的,更是合适,祁国远在南荒蛮地, 祁王又年轻, 儿子可能十岁都不到,能否熬得住远途劳累且不说,这个年纪的小子,会侍疾吗能伺候人吗”

这番话一说,祁王算是明白了,凉公今天就是专门给他搅局的。

有凉公搭好梯架,其他诸侯立刻顺着往上爬,都开始变着花样吹嘘自家儿子或孙子, 显然都想在这件事中分一杯羹。

祁王看他们说得热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诸位一片好心,还得看天子领不领情。”

胡公道“难道天子就领你的情了两年前你去王城意图行刺的事我们可没忘,天子顾念手足之情不再追究,可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行刺的机会。”

祁王磨着牙根冷笑“此事本就子虚乌有,天子知是误会一场,这才不予追究,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你堂堂一国之君,还是少听坊间传闻为妙。”

胡公“嘿嘿”一笑“是与不是,你心知肚明。”

几个诸侯都露出为妙的神色,行刺这件事有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天子派人四处寻找捉拿祁王问罪,后来突然不了了之,天子说顾念手足之情不再追究,有人说天子是向祁王示弱了,有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祁王是冤枉的,众说纷纭、迷雾笼罩、真真假假分不清,后来天子病倒,众人才渐渐转移注意力,此事便成了谜。

祁王不跟他辩驳,继续方才的话题“天子重病,由他亲侄子去侍疾,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你们只知此事是我提出来的,却不知是祖辈早有交代。”

众人都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更有性子急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问道“什么交代”

祁王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慢悠悠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当着众人的面摊开“当年祖父将我父亲封到南荒蛮地,临终前对我父亲想念愧疚,便特地留下这份遗诏,弥补心里的遗憾。”

手心手背都是肉,把一个儿子留下来继承王位,另一个儿子却发配到鸟不拉屎的荒地,做父亲的即便年轻时为大局考虑心意坚定,年老后也免不了后悔,心里想必是有遗憾的,这件事倒也合情合理。

有几个诸侯凑近了仔细打量,一脸震撼“竟是真的”

再细看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竟是说若哪一代天子没有子嗣,就要遵照遗旨,从祁王一脉过继个儿子过去,一切待遇类比太子,若到死都没有亲儿子,这过继的儿子就是妥妥的太子了,由他继位将毫无悬念。

所以说,老皇帝还是偏心的,这遗诏应当只有祁王一脉知道,天子那边可能两代人都被蒙在鼓里,但凡祁王有一点歪心思,就完全可以暗地里给天子下药,让天子永远不能拥有子嗣,到时王位便可名正言顺落到祁王手里。

祁王只说让儿子去侍疾,还算客气了。

诸侯们集体哑炮,说不出话来,就连凉公都眉头深锁不再吭声。

祁王拿出了这份遗诏,前面其他诸侯的争论倒显得像个笑话,这场会盟到底还是让祁王占了便宜,所有人都不得不服从他的意见,达成短期共识,决定集体向天子请示,进京商讨此事。

会盟结束,诸侯们各自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躲在暗处的萧琅与庄衡。

因这次会盟意义重大,诸侯们都很重视,所以会盟台上厅堂内外早早就清了场,只在外围安排了守卫,这才给了两人偷听的机会,等诸侯们陆续离开,守卫们也全都撤去,两人才从隐蔽处走出来。

会盟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萧琅站在栏杆边俯视下方,片刻后抬起眼,目光由近及远,看向视野内整片疆域,眸色有些沉,神情却很平静。

庄衡担心他心情不好在强装镇定,忙抬手在他肩上拍拍,宽慰道“说不定遗诏是假的呢。”

萧琅道“是真的。”

庄衡“”

真是的,你们王族都这么厉害的吗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庄衡顿了顿,重新安慰“就算是真的,老祁王拿到这份遗诏不可能不生出异心,他们一直隐忍到现在,说明他们心里清楚,遗诏能不能作数,还得看各自的实力,祁王现在把遗诏拿出来,肯定是自认羽翼丰满、万事俱备,但他不清楚我们真正的实力啊,所以一切还是靠拳头说话。我们有实力,没在怕的”

萧琅扭头看他,眼里涌出笑意“你放心,我心情很好。”

庄衡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有没有强颜欢笑的痕迹。

萧琅握住他的手,低头慢慢摩挲,表情动作都温柔得一塌糊涂。

庄衡有点不自在,脸上随着他手指的节奏一热起来,忍不住咕哝“干嘛呢这是”

怎么突然搞起温情脉脉来了

一直沉默的ai似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忍不住道主人你好虚伪哦,明明很享受,干嘛摆出一脸不习惯的样子

庄衡噎了噎不是啊,两年前还是不会掌控情绪的冲动小狼狗,现在变得这么沉稳,煽情都闷骚骚的,确实不习惯啊你看他现在,明明说正事呢,突然就摸手,还摸得这么温柔,不对劲,特别不对劲,总觉得在憋什么大招。

ai撺掇道要不你问问呗,弟弟一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庄衡

他朝萧琅看了看,终究忍不住问出口“你在想什么呢”

萧琅抬眼看他,低声笑道“我在想,我真有福气,别的君王坐拥万里江山,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江山是什么样子,我与他们不一样,我随你看遍天下各处风物人情,如今心境已不同往日,祁王那些手段在我眼里跟猴戏一样,你还担心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