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了断(2 / 2)

可惜

“我为阿父腿疾研制了一种麻纱布,柔软、透气、轻薄,穿在脚上不会粘连溃烂处,也不会刮痛患处。我交给桃叶了,阿父穿着试试,若是觉得好,我再送。”王献之不理她,图恩自己搭梯子找话题,又笑道“今日雪后初霁,正是踏雪寻梅的好天气。轮椅已经完工了,阿父想出去瞧瞧园中的红梅吗这样的好天气,与上巳节也没差什么,总让我想起祖父、阿父当年风流盛况,想起那篇兰亭集序。”

“桃叶,退下吧。”王献之突然开口,打断了图恩的喋喋不休。

桃叶带着下人鱼贯而出,屋中只剩下王献之、图恩父女。

“时至今日,你仍旧没有半点悔意吗”

图恩轻笑,“没有。”

“即便王惜有才,也不能强迫你,只要你想,我可做主让你们和离,再嫁一名门世子不难。”

“没有逼迫,是我自愿的。”

“你当初年幼,哪儿来自愿,分明是引诱”王献之一拍桌子,怒道;“王惜小儿,诓骗了你,他诓骗了你”

“阿父,阿父,不气,不气,来喝盏蜜水,听女儿细细说,好不好”图恩上前揽住他的后背,喂他喝水平静心神。“当年事情紧急,未能当面向阿父禀告。我与王惜早年相识,初并无情义,即便他救废了我,我并未把这条命看得多重。后来日渐交往,逐渐知道他为人处世,此世间懂我者,唯他一人耳。”

图恩含蓄说着,当初王怜花让她自废武功,她也不曾记恨。当她回到现代社会,才有机会真正认识他。那时候的他已经变得不像王怜花了。可他们曾在熊先生墓前拜谒,先生泉下有知,恐也不介意自己笔下人物是否有另一面。

“小时候,阿父总夸我早慧非凡俗,我难道如此愚笨,以致被人哄骗”

“情之一字,令聪明人变成笨肚肠。”

“情之一字,只要不伤害别人就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王献之瞥了她一眼,与同族兄弟成亲,还不够伤害王家女、郗家女的名声吗

图恩笑笑不说话,如今蜀中已经在推行人头税,日后收税不再以户为单位,而是以人为单位。当初战时用过的大食堂还在,各类作坊又兴盛起来,还有女官和育婴堂,最大限度把人从原生家庭剥离,接受王怜花和图恩的意志。

刚好,战后的蜀中各族民众杂居,也没有形成大世家的土壤。王怜花分退伍士卒作为里长,深入乡间,践行王怜花的政策,比如民族平等,比如不溺杀女婴。

有图恩的作坊在,女子赚钱不必男子少,腰包鼓了,腰板也就挺直了。

如此,不过二十年,一代人的时间,蜀中就没有大世家了。王怜花新出了规定,三代以内血亲不可成亲,指导蜀中各族人的婚事。战后重建的混乱时期,没有人在乎是否同姓,再抓两个“双李”“二陈”之类的甜蜜典型,更无人以同姓成婚为意。

这些都不能告诉王献之,蜀中的政策某些是不能掰开揉碎了说的,甚至连带都不能带一句。如王献之这等精于政事、老于谋算之人,闻一知十,他一听这政策,就明白了王怜花最想打击的是什么群体。

“木已成舟,你不悔就好。”

图恩依偎在王献之身旁,轻声道“是我不孝,让阿父担忧了。阿父为我思忖良多,我却走上了最难最险的路。”

王献之轻轻拍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图恩想着王献之这一辈,生于膏梁锦绣之中,除了婚事不顺遂之外,再无别的打击。如今余姚公主也偃旗息鼓,听说卧病在床,不能再作妖。图恩便道“阿父,您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我瞧方才的桃叶就不错,我在蜀中都听说你唱歌渡河接桃叶的韵事。”

被女儿当面说起风流韵事,王献之老脸一红,怒道;“你和王惜何时诞育子嗣,他如今已是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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