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何为爱(1 / 2)

李蔷没有辩驳,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争可辩的, 她只静静地道“我没想害她。”

安然耸了耸肩, 面无表情道“随你怎么说吧, 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所求的,只是这一方小小世界的安宁,是李蔷亲手破坏了它,如今,便该由她来恢复秩序。

安然将酒盏往前推了推,“比起重刑拷打, 我想你更愿意有尊严的死去。”

李蔷再度望向那晶亮的酒液,她怕死么不, 她不怕, 进宫至今,她没有一刻不是在煎熬中度过,比起死,甚至活着对她而言才更痛苦。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她说完该说的话之前。李蔷微微阖目, “我能见一见皇后么”

安然起了警觉,“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告诉皇后,是你陷害的我。”李蔷唇畔露出惨淡的微笑,“皇后也不会相信。”

唯有真心换真心,皇后从来都对她留有三分提防, 她又不是不知道。落到如今收场,也是她自找的。

李蔷轻声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觉得我还会对皇后不利么”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只受了伤的兽,斩去了爪牙,只能徒劳的哀嚎。

安然踌躇再三,估摸着要是不答允她的请求,她必定是不肯饮下那杯毒酒的,只得跺一跺脚。大步离去。

纱窗的网格里透进道道光柱,很好的阳光下,无数尘灰乱飞乱舞着,使这昭阳殿看起来不那么阴森冷寂,李蔷静默地望着纱窗外朦胧落日,心中出奇地宁和。

安然到了琼华殿中,便一五一十转述了李蔷的话,只隐去了自己与其对质的那节。

林若秋不疑有他,起身道“那我过去瞅瞅。”

安然反而有些担忧,“姐姐还是小心为上,狗急跳墙,仔细她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林若秋笑道“你以为她是谁呀,荆轲聂政手无寸铁也敢来行刺再说,进宝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只凭他一个就足够将李氏制住了。”

安然听罢稍稍放心,却仍嘱咐道“那姐姐也别逗留太久,无论她说什么,您都不可轻信。”

“你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我教你的话,今日你反教训起我来”林若秋觉得新鲜。

安然吐了吐舌头,一溜身就去找景婳玩了。

林若秋含笑看罢,因命人为自己更衣。她有预感这将是见李蔷的最后一面,务必得打扮得隆重些才好。

踏入昭阳殿的时候,林若秋竟有些恍神,并非里头的陈设都被大火烧得变了样,实在是她已经许久没来,感觉上太生疏了她嘴上说着不介意李氏跟阿瑛交好,心中当然还是介意的。

因此当巫蛊事发的时候,林若秋竟难得地松开口气,这令她不必面临友情上的困难,因为从此她就失去一个朋友了。

尽管在内心深处,她跟李蔷或许都未将彼此视为莫逆之交。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李蔷仍是谨慎而妥帖,她端正地施了一礼,苍白面颊上浮起淡淡红晕,“难为姐姐肯来送我最后一程。”

林若秋注意到桌边放着的那杯酒,颜色呈现微微的碧绿,一看就极不正常,她想服毒自裁

林若秋并不会拦阻她,李氏这时候自尽并不能洗脱清白,反而会坐实畏罪的嫌疑,她只淡淡道“那几个人偶是你做的吗”

做那布偶的料子是年初刚赏下来的雪缎,价贵不易得,宫中唯独四妃之上才有资格享用。林若秋自己没做这件事,安然也不至于,下剩的便只有李蔷了。

因此之故,林若秋本来的疑虑又多添了几分,一个人若是让欲望冲昏了头脑,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是我做的。”李蔷点点头,径直承认了,“姐姐可还满意么”

林若秋冷眼看着她,“为何如此”

“若陛下和你早登极乐,大皇子便可名正言顺继立为君,这样简单的道理,姐姐还瞧不出来么”李蔷平静道,“当然,我不会和他说这些话,大殿下是根本不知情的。”

林若秋情知她多半是作假,可她认了也好,巫蛊兹事体大,又从来讳莫如深,与其彻查下去牵连到更多,倒不如这样简简单单结束,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她轻声道“忠勇侯已被关进天牢,提交三司会审,虽劣迹斑斑,可陛下念在侯爷素日的功绩,法外开恩,并不处斩一人,只取流放西疆了事。”

其实除却巫蛊外,李海的罪状无非是寻常官吏都会犯的那些罪状,可人情冷暖向来是拜高踩低,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人敢为李家求情的不跟着踩上一脚就算不错了。就连曾经与李家交好的也纷纷倒戈,恨不得将他们踩到泥地,才能显出自己的忠心来。

李蔷神色不变,眉目间隐约还有一丝放松,“陛下恩德,我等无以为报。”

林若秋隐约觉得她认了此事,似乎还有些自爆的意味,照那李海的个性,若任由其自行发展下去,恐怕会闯出更大的祸事,倒不如趁此机会令其铩羽,反而能为李家留下一线血脉皇帝心知其冤枉,处置起来自然会宽仁许多。

又或许,李蔷已经认识到自己先前的行动太过急躁冒进,对大皇子反倒不利,索性于此时“戴罪立功”,免得招致皇帝怒火,也免得带累楚瑛今后的前程。

林若秋见她面容舒展,似乎一切的心愿都将了解,不由得沉声道“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本宫说么”

所指的当然是楚瑛的事,李蔷也懂得,她轻轻笑道“姐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在我死后还对大殿下编排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