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得了老前辈的指点, 自然感激不尽, 连连对谢贵妃道谢。谢贵妃面上则仍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神态, 仿佛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回甘露殿之后, 明芳脸上便有些不忿,“娘娘您对淑妃也太客气了,她撺掇陛下来跟您争权, 您就该教训她一顿才是, 怎么反过来帮她”

谢贵妃沉静道“皇帝让她来为本宫分忧,本宫又怎好多说什么, 岂非违逆了陛下之意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也不能都交给她呀,”明芳抱屈道,“本来陛下就有意抬举淑妃,打压您和贤妃娘娘的意思, 这下倒好, 事情都被她揽去了,只怕林淑妃得声势大涨呢”

谢贵妃笑盈盈的道“你也知道受屈的不止本宫一个,放心吧,用不着咱们费事,自有人跟淑妃过不去的。”

明芳想起赵贤妃那个烈火性子, 心下稍稍安定了些。也对,林淑妃后来居上,连位次都越过了赵氏这位老人,只怕赵贤妃早就恼上了,如今又来与她夺权, 正如火上浇油一般,赵贤妃生怕自己从此在宫中再无立足之地,自然得想法设法破坏这份差事。

只是明芳迟疑道“若淑妃娘娘真的尽得人心呢”

有皇帝亲自教她,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体会的,万一那林淑妃天资聪颖,这番差事又办得好,兴许就能将宫中人心尽聚于手中本来陛下的意思就是要为淑妃造势,如此岂非正趁了愿。

“陛下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可天意难测,哪怕陛下也有思虑不周之时。”谢贵妃望向室中放着的冰盆,里头莹白的坚冰已化了大半。其时已快至六月,再过不久,各宫里用冰之数都得激增,偏偏今年年初一场大旱,地窖里存放的冰化了大半,今年肯定是不凑数的,很快就能看出难处了。

皇帝没心思理会这种小事,宫中的下人却不然,若邀功不成反被怨恨,那林淑妃的处境可就真难过了。

自从谢贵妃“慷慨大度”地将宫中事务交由她分担,林若秋发觉自己的生活陡然忙碌了不少,几乎自顾不暇。虽说有个红柳,可红柳不止负责琼华殿的运转,还得帮忙照顾一对小主子,她又没有三头六臂,自然没工夫再来帮林若秋的忙。

万般无奈下,还是程氏伸出了援手,救林若秋于水火之中。程氏指着身旁一个宝相庄严、发髻高耸的老嬷嬷道“这是程姑,从前太宗皇帝时候也曾帮过哀家理事,样样都来得,只盼你别嫌她太老。”

看来是自小服侍太皇太后的,还得程氏赐了家姓也侧面证实了这位老姑姑的能力。

林若秋自然感激不已,忙谢过皇祖母的美意。她正忙得焦头烂额,巴不得有个人替她分忧,一般这种事都得求长辈赐教,魏太后自然不会帮她,倒是程氏慧眼如炬,及时察觉了她的需要。

程氏轻声叹道“皇帝还是太心急了些,谢贵妃执掌公务多少年,这哪是一朝一夕能炼成的也太难为人了些。”

林若秋觉得皇帝未必看不出这些,他也是在后宫长大的人,很知道管理这些人多么费劲,尤其是对新手而言;可皇帝还是一意孤行的让她试手,林若秋觉得隐含有一种报复在里头皇帝多半还是恼了她那番不愿做皇后的说辞,才变着法的宣泄不快。

实在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

太皇太妃悄悄将林若秋拉到一边,“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有在使用”

林若秋一时没反应过去,“什么东西”

“装什么傻”太皇太妃刮了下她的脸,调笑道,“放着不用,难道是当摆设看的快说,到底用没用”

林若秋的脸腾地红了,声如蚊呐,“这有什么可说的。”

其实她跟皇帝最近都不十分亲近了,之前是因为刚出月子,身子还没调理好;这段日子则是因为那些堆积如山的账本,她每日光应酬公事都分身不暇,哪有功夫操心别的。

太皇太妃老练无比,一眼便猜到大概,因抓着她的手可怜道“难怪你最近憔悴了不少,小脸儿都瘦得扇坠一般了,这女人呐,若没了男人雨露滋润,精气神总好不起来。”

林若秋听得眼角直抽抽,虽然知晓这位太妃娘娘是个老司机,可飙车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怎就扯到雨露上头了

她讪讪道“您看着精神却好。”

太皇太妃轻叹一声,“也只是看着好罢了,晚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早上起来,连步子都是虚的;从前虽也睡不好觉,可那是太宗皇帝不叫人睡,整个人照旧神采奕奕哩”

林若秋怀疑她是狐精变的,懂得采阴补阳的秘术,否则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太科学。

不过太宗皇帝一言倒也提醒了她,自从生下皇子之后,她跟皇帝亲近的时间的确少了许多,自然拥有一双儿女不可能和从前那般清闲,可楚镇待她的态度似乎也温情了许多,是温情,而非热情。仿佛她就算脱光了站在楚镇面前,他也能平静坦然的跟她对话。

排除皇帝故意制裁她的因素,莫非是她的魅力有所下降么林若秋决定设法改变这一状况,都说爱是做出来的,光是无话不谈的挚友自然不能称作爱。

况且,她若是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话,总得皇帝愿意努力才行,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林若秋从未央宫中回来,红柳告知她李婕妤午后来过了,得知她不在,只放下见面礼就走了是李海从北狄带过来的些新奇玩意儿,愿指望妹妹在宫中赏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