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轻轻提醒道“见了陛下,大人想必知道该怎么说。”

黄松年面色凝重,“是,微臣定不辱命。”

虽说怀上龙胎是大喜,可他总不能说林主子一切无恙,必得强调林主子如今因受禁足之困,寝食难安,这样子自然没法安心养胎看来这位昭容娘娘其实也不太傻。

林若秋看他踏着楼板匆匆下去,不由得轻轻按上肚子。有更好的地方度日,她自然不愿待在听雨楼百无聊赖,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只怕魏太后才因打压了她而高兴,这会子又得大动肝火了,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得她受丁点委屈。

如果可能,她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不为了争宠斗气,不为了给魏家那起子人难堪,她只想让皇帝稍稍得到点慰藉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云开月明的那天。

如若楚镇知道这个消息,他会是什么模样呢林若秋的嘴角不禁愉悦勾起。

黄松年一把老骨头虽然气虚体弱,偶尔却也能健步如飞。还不到半天功夫,他从听雨楼出来、转眼又去了太和殿的消息便传开来。

甘露殿中,谢贵妃正在凝神写字。当她亟须定神的时候,常会做这么一番功夫。谢贵妃常道字如其人,她的字遒劲有力,饱满端正,一如她素来不动如山的心性。

明芳感慨道“宫里人常夸林昭容的字好,可她哪比得上娘娘您只是娘娘一向不显山不露水,也懒得叫人知道罢了。”

谢贵妃语出不惊,“她得她的利,本宫得本宫的名,有什么可计较的”

也是,娘娘胸怀博大,怎会在意这种小事明芳钦佩了一会儿,可想起适才得知的消息,终忍不住迟疑道“听说黄松年去了太和殿。”

谢贵妃盯着铺开的宣纸,声音沉静,“他也常帮陛下诊脉,有什么可稀奇的。”

“但,黄松年去见殿下之前,先往听雨楼去了一遭。”明芳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听沿路的宫人说,黄松年脸上并无焦急,反而颇见喜色。奴婢猜测,那一位大概又有身孕了。”

谢贵妃握着狼毫的手不禁微微顿住,转瞬便恢复如常,将弄乱了的墨迹团成一团,另取了一张光滑干净的宣纸继续写字。

但听她静静说道“这是好事,若消息不假,命人送份贺礼前去道贺吧。”

明芳望着她沉沉如水的面容,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赵贤妃从魏太后的长乐宫出来,便立刻遣人查探,果然与崔媪所说一字不差,且皇帝已经下旨,即刻将林昭容从听雨楼中迁出,搬回琼华殿去。

赵贤妃虽不敢拦阻,却不免与宫人们一顿嘀咕,“陛下这事办得也太轻率了,怎可说放人就放人太后娘娘的案子还没查清楚,怎见得那林氏一定不是真凶”

川儿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笑道“那事是否林昭容做下的且不论,太后娘娘早就安然无恙,可林昭容肚子里没准揣着位小皇孙,您说是太后的疑心病要紧还是小皇孙要紧总得让昭容娘娘安心养着胎吧。”

赵贤妃没好气道“也亏这狐媚子本事大,三天两头闹出身孕来,怎么旁人就不见有。”

川儿朝她挤挤眼,赵贤妃顿然哑然也对,皇帝根本不往其他宫妃房里去,她们怎可能会有要怪,只怪这林氏忒会媚术邪法,哄得皇帝见天儿离不开她。

“算算日子,林氏大约正是在行宫怀上的,难怪人都说那行宫是块风水宝地,偏让林氏得着便宜。早知若本宫跟着前去多好,没准那龙种就揣在本宫肚子里了。”赵贤妃埋怨不迭。她如今颇为后悔,先前不该使那出苦肉计来博皇帝怜悯,结果公主没能到手,腿还白白摔断了若非耽搁那两个月养伤,她怎会去不了行宫

川儿忍不住发笑,“哎呀呀,您就别做梦了。就算您去了又如何,陛下还是不会召您侍寝,天天看那林氏承宠,只怕您更得生气呢。”

赵贤妃当然明白这点,她也就是嘴上快意一番,“若林氏这胎又是个公主倒好了,连着生下两个女儿,我看那起子人还会不会巴结她”

川儿的笑容着实微妙,“就算还是个女儿,陛下也不会交由您抚养的,那可都是陛下跟林昭容的心肝宝贝呢,岂容旁人沾染”

赵贤妃扭头瞪着他,“你想气死我吗”

旁人的奴才都只有说好话讨奉承的,她这个倒好的,见天儿地给她找不快。

川儿见她眉立,忙赔笑按住这位主子的肩膀,“小人也就说句玩话呢,您不爱听,小人不说就是了。”

他想了想,“那咱们这回还要不要送礼”

“送,当然要送,尤其不能被甘露殿那位比下去。”赵贤妃咬着牙,却无可奈何。

同为后宫妃妾,自然是免不了嫉妒的,可她也只好违心地给林若秋道喜这狐媚子祖上是烧高香呢,简直满宫的运气都汇聚到她一人身上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当日黄昏,林若秋便结束了难得的冷宫两日游,告别了这栋颇显风雅的楼阁,红柳在身后为她提着包裹还是来前打点好的那些,如今原封不动的又给拎回去。

沉稳如红柳亦不敢感慨世事无常,“太后娘娘原盼着能将娘娘困住,谁知恁快便放了出来,只怕那一位气得脸都绿了。”

林若秋轻声说道“也许失望的不止太后娘娘一人。”

这两天闲来无事,她倒想通了一些关窍,魏太后纵要对她动手,似乎不该挑在这个时候,在行宫或是回宫的路上不是更好远离宫中,随便找间庙宇将她打发去清修便是了,也是避免她跟皇帝接触长久不见,没准就渐渐忘了她这个人了,岂不干净利落。

这次的中毒局更像是一时兴起,又或者趁势而为,已经有人出手了,魏太后才帮着把局面做下去。

红柳咦道“娘娘您是疑心魏昭仪”毕竟在魏昭仪回宫之前,太后娘娘可没这么不计后果,多少还是顾着点脸面的。

林若秋轻轻吐了口气,“我只是这么猜,并不能确定。”

应该说魏语凝对她一直有一种类似敌意的情绪,林若秋亦有所知觉,只是此人未曾露出马脚,林若秋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红柳想想亦有些后怕,“若真是她,那她藏得可真够深的,咱们该怎么办”

魏昭仪借着魏太后行事,便稳稳占据了孝道的大旗,若魏太后一意孤行要帮她遮掩,只怕此人永远难以揪出。

林若秋想起那晚白云观中走水,倘若不是意外,也许连方姑姑都是枉死。再如何刚强有决断的人,手上沾了人命,也不可能毫无动容罢

她蓦地问道“我听说中元节前后死的人,往往会变成极具煞气的厉鬼。”

“是有这种说法,”红柳点点头,“娘娘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林若秋眸中微冷,“没什么,我只是想,因果报应有时也是一件好事。”

她自己就挺怕鬼,但那只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非做贼心虚,可那些真正做贼心虚的人呢只怕当初下得了狠手,如今却要担心厉鬼追魂索命。

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林若秋原打算回去收拾一番再派人去请皇帝,虽说她待在听雨楼的日子和往常一般惬意,可到底无心梳妆,想必不及平时美。

她当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见皇帝,小别胜新婚当然她这连小别都算不上,但即便一天不见,有对比总会有震撼。

然而当林若秋踌躇满志的回到琼华殿时,她发觉自己的计划还是落空了,楚镇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深情而又威严的凝睇着她。

林若秋心上刷刷飞过三只乌鸦,可以想象她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有多么难看是被秋风吹的。

林若秋拂去肩膀上沾着的一片枯叶,正要姿势优雅的行礼,可谁知下一步,楚镇便以箭步冲上前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抱起。

他吻着那女子的耳鬓,一下一下,如细密的雨滴般,绵绵无尽头。

林若秋心想,皇帝一定是高兴疯了,这哪像位帝王,分明是个失了智的二傻子。

可她此刻却被二傻子搂得喘不过气来,林若秋无法,只得扯了扯楚镇的衣裳,小声道“陛下,您能否先将臣妾松开”

楚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莽撞,忙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地上,却仍是珍而重之托着她的脸,舍不得放开。

林若秋望着他眉目灿灿的模样,心中默默为自家孩子念了句傻爹。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女配的问题作者菌写的时候当然是全知视角,可男女主又没开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哪些是阴沟里的臭虫。何况魏语凝基本也没亲自出手,之前利用王世子,现在借用魏太后做护盾,这能一眼看穿才怪呢。当然女主现在已经有所疑心了,至于男主魏语凝利用的正是男主与魏家、与魏太后之间的矛盾,一叶障目,男主就算有疑心也只会猜测太后,哪能想到一个昭仪会这么不计后果。

其实作者菌设计魏昭仪这个角色的目的主要还是给魏太后添堵,没看到现在遭罪的都是太后么,又是失火受惊吓又中毒的,当然还有一点,是为了揭穿太后的秘密否则女主有这么一位婆婆压在上头永远不可能好过,男主是个重情的人,除非让他知晓自身的残缺是由这位母后所致,男主才会彻底对母亲失望,女主的处境才能真正轻松起来。而知晓这秘密的,除了魏太后那边的太医,就只剩下魏语凝这枚定时炸弹了,她当然会发挥作用的,当然她也蹦跶不了多久

本来不想剧透这些,但看大家似乎总有点不放心,就还是说一下吧,最后重申一遍,这篇是纯纯的甜文,男女主当然he,女主的孩子们也都会平平安安生下来,这个是毫无疑问,大家不必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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