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1 / 2)

南晚愣住,似乎不敢置信, 霍浔洲居然就提了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

霍浔洲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 不似作伪, 也没有在逗她玩。

只是他想到, 今天回来的时候,她和林蓝在打闹。

林蓝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脸蛋红扑扑的, 一双眼清凌凌的,清纯极了。

似乎想不到林蓝会亲她,微微张开嘴, 有点吃惊的样子。

但她没有丝毫恼怒,她很高兴。

每次, 他亲她的时候, 她都蹙着眉,把脸转向一旁, 无形抵抗着他的亲近。

那一刻, 霍浔洲心像被一只手给抓紧了, 他觉得很烦。

香烟也无法抵御那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烦。

什么时候, 她也能对他那样笑一笑。

南晚想了想。

她轻轻咧开嘴角,樱花般的粉唇微微张开, 露出几颗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她的笑很腼腆。

弯弯的眼睛似清泉,能把人溺毙。

这样的笑,好像面对着意中人。

霍浔洲看愣了。

原来, 喜欢也是能假装的。

南晚脸上僵持着这个表情好久,霍浔洲的视线很直白,她觉得害羞。

收回嘴角,没有笑了,但仍然在看着他。

“你回去。”他伸手想点燃一支香烟,但火却不小心烧到了手。

在听到他话的时候,南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对他,她没有丝毫留恋。

霍浔洲坐在书房里,灯光半暗,隐去半张脸,看上去有些阴沉沉的。

他僵持着这个动作半晌,最后从摸出一支烟。

打火机的光明晃晃。

南晚这晚有些兴奋,霍浔洲的改变让她难以相信,不过她没什么心思去探索他的心理活动。

她要赶紧订好回家的车票。

但上网一看,最近三天都没票了,正是暑运期间,车票很紧张。

南晚只能订了三天后一早回临湾的票。

心里仍有些不安,怕霍浔洲反悔。

这几天还是尽量避开霍浔洲比较好,最后能让他渐渐忘了自己。

只是还有些不甘的好奇,她不觉得自己演技有多差,那霍浔洲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重生的呢

应该是自打她重生醒来之后。和她相比,霍浔洲才是典型的演技派,南晚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有那个日记本,是怎么回事呢

好多好多困扰着她的问题,但她不想多和霍浔洲说一句话。

第二天林蓝来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时。

“我有甜品的优惠券,南晚,我们出去玩”

南晚只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现在不想去管霍浔洲的意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绿树成荫,多好的季节。

“林蓝,我后天要回家啦。”南晚说。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林蓝有点难过,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没事,等九月的时候再见”

南晚裂开嘴角,狠狠点了点头。

南晚本打算就穿着长袖长裤出来的,林蓝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应该穿裙子啊”

说着,还往她胸前摸了一把,笑嘻嘻的“多软啊。”

南晚的脸霎时间红透了,说话都不太利索“你,流氓啊。”

林蓝轻挑地朝她一笑“怎么样,喜欢吗”

南晚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林蓝不乐意了“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都是这样的”

“欸,不过说回来,你男朋友像不像电视剧那样的霸道总裁啊”

南晚小声吐槽“霸道总裁比他正常多了。”

不过最后还是穿得裙子出去,头发束成马尾,浅色的长裙,一张干净出尘的初恋脸。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在甜品店吃甜品的时候,甚至有年轻的男孩子问她要联系方式。

南晚手上动作一顿,赶紧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男孩不死心“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南晚态度十分坚决“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男孩“那可以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南晚脸有些红“真的不行。”

男孩失落地离开了。

林蓝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声地说“那个男生多帅啊,多个朋友也好。”

南晚认真地说“霍浔洲会生气的。”

“欸,你要不要这么听话啊,他生气又不会死人。”

南晚默了默,会死人的。那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除却这点小插曲,这天玩得很开心。

两人在中途道别,南晚一个人回家的,这时还比较早,霍浔洲应该还没回来。

但她心里却总有点不安,轻推开霍家大门。

霍浔洲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

她慢慢走进,因为他太过直白的目光,一双小脚都不由自主地抓紧。

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长得很好看,一双脚也是洁白如玉,小巧玲珑,指甲泛着透明般的粉色,很好看。

离霍浔洲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南晚便不动了。

男人语气极淡“玩得开心吗”

南晚声音极低“开心。”

霍浔洲想起自己看到的照片,眼中浮现出阴郁的情绪。

她是很开心,但他不开心。

察觉到他起伏不定的情绪,南晚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霍浔洲动作粗鲁地解开领带,南晚有点怕,拿那种看坏人的目光看着他,她忘不了前几天霍浔洲才对她做过的事,看着他熟悉的动作,现在手腕又隐隐作痛。

霍浔洲心头不舒服,语气也带着点嘲弄“在家穿得保守,一出去就换了,想去勾引谁”

南晚瞪大眼睛,渐渐地,眼中浮出些雾气。

“霍浔洲,你有病吗王八蛋”

她叮叮咚咚跑上了楼梯。

霍浔洲回过头看去,只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转弯处。

霍浔洲想,他的确是有病的。

他这样的人,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南晚觉得很难受,又觉得被侮辱了。

霍浔洲向来是嘴上毫不留情的,但每次听到,她心里却还是不好过。

她低下头,很无力的样子,她连骂人的话都只会这几句。

南晚定了定神,上网搜了一些骂人的话。

下次霍浔洲再侮辱她时,她要找回场子

离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南晚都是躲着霍浔洲的。

霍浔洲白天上班,她就白天在别墅里溜达,一到下午点,就利索地跑回自己房间,甚至连晚饭也不出来吃。

但她又不会饿着自己,她像小松鼠似的,在房间里囤了很多吃的。

宋妈每次面对着霍浔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觉得这样不行,她去劝南晚。

但这次南晚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坚决不和霍浔洲碰面。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房子里,两人却跟天南海北似的。

南晚离开霍家前一天晚上,正收拾着回家的东西,她不想让南文辉看出丝毫异常。

房间门便是这时被敲响。

她以为是宋妈,说了句请进,连头也没回。

“宋妈”没说话。

南晚以为她还想来劝她和霍浔洲和解,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想提起这茬,故作轻松道,

“宋妈,我明天就回家啦,应该要开学才回来了。你别想我呀。”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朝她这边走来。

南晚惊讶,回过头一看。

霍浔洲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她被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霍浔洲好像也是在故意避开她,她怎么也没想到霍浔洲会在此刻出现。

脑袋中蹦出些不好的念头,她紧张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我暑假要回家。”

霍浔洲眉头微皱,并没有说话。

南晚更不安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沉默地坐着。

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我不想放你离开。”

南晚愣住了,转瞬间巨大的难过和恐惧笼罩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她呐呐道,声音很小很小。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霍浔洲笑了,笑容有些冷“在你心中,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几天确实是在避开她,他怕一看到她就不想她离开了。

可她也是个狠心的,没看到他过得反倒更开心了。

他终于忍不住来主动见她,她却还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

他心头不好受,也不想见她好过。

南晚强逼自己挤出一个笑,讨好他“哪有,在我心中,您特别讲信用”

这下连敬语都被逼出来了。

霍浔洲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放松了一点“行,你回去。”

南晚先是一愣,而后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霍浔洲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其实对霍浔洲了解不多,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那个心狠手辣,不讲情面的时候。

但,好像,他也变了。

霍浔洲随眼看去,她的日记本正放在行李箱上。

南晚也注意到了,她不悦地把日记本塞到行李箱中。

塞完之后又觉得有些难受,被霍浔洲欺骗的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其实她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更何况,她记仇也报不了仇,只是徒增自己的不开心。

但被人欺骗总是不好受的,她像个拙劣的演员。

而唯一的观众却是导演。

这本日记本就是提醒着她被骗的事实。

她蹲着身子沉默半晌。

良久后,她终于出声“霍浔洲,你知道,我在你书房发现了同样一本日记,那才是我真正的日记,对吗”

这句话,早就想问了,但又有些害怕。

她想知道霍浔洲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她是重生的,她哪里暴露了。

虽然讲清楚事情经过,宛如把假装愈合的伤口撕开,但如果不撕开,就永远不会真正的好,永远耿耿于怀。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

霍浔洲缓缓开口“是。”

“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吗”霍浔洲不是一个这么不小心的人,他做事向来是谨慎。

也是在逃跑被抓之后,她慢慢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才发现这么多不妥之处。

这样的猜测让她恐惧,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

她根本算不上一个自由的人。

“是。”他没骗她。

南晚克制住自己发颤的牙齿,继续问“我刚重生回来,还在医院,你来看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重生了,对吗”

“是。”

南晚怕得想哭,和这个男人同处一室,她觉得自己完全被碾压。

“为什么会有笔迹相同的日记本”

“我让人根据你的字迹模拟的。”

“霍浔洲,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快哭出来了,“你觉得看我表演很好笑是不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故意讨好你。”

霍浔洲唇微动,他想说不是,但南晚没要他回答。

“霍浔洲,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霍浔洲手指微微弯曲,良久之后,他回答,“不是。”

他骗了她,大概知道,如果真的如实回答,他们之间就真的没可能了。

虽然那点杳无希望的可能,他自己都不奢望。

“你出去。”她抱紧自己的胳膊,尽力让自己不抽噎,“我想自己待会。”

霍浔洲站起身,脚步沉沉,他心情也如此沉重。

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见她掉个不停的眼泪。

那些泪仿佛是掉在了他心上,烙下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有些茫然。

事实却是如南晚说的那样,但还有些隐情。

譬如,他设局不是为了看她表演,他也没有觉得好笑。

只是,在得知她回来的时候。

欣喜而恐慌,不想让她离开。

后来,他其实是喜欢她的讨好的,喜欢她那样笑。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伪装,但饮鸩止渴也不错。

那又什么要亲手揭开这个局,如果他愿意,可以骗她一辈子。

大概是,人都是不满足的,他喜欢她的讨好,便奢求,有朝一日,她不讨好,便这样对他笑。

又可能是真的被她骗住了,以为她是真心的。

但她的演技这么拙劣,怎么可能骗到他。

南晚很难过,但难过中又有些释然,人总是要活得清楚明白的,她不想再浑浑噩噩过一生了。

她手撑着地板,慢慢站起身。

只是蹲得久了,站起来觉得头晕。

不过没关系,明天她就要离开霍家了。

南晚不想见到霍浔洲,但第二天早上起床时。

还是一出门就碰到了他。

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一件白衬衣,手中拿着一条领带。

“帮我系领带。”他说。

“我不会。”南晚冷冷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