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霜带着小满凑了过去, 小满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嗯，跟她想的完全一样。再看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 这倒是跟小满想的完全不同。

那个被叫做的小凡的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头发前面支棱起来一片, 有些驼背。周围人正拍着他的肩膀夸奖他，他则一语不发，眼神始终都在自己写的那张纸上。

还挺深沉的。小满心说。然后将这个小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身体活动顺畅, 说明没歪了一晚上脖子，没有脖子疼肩痛的状况。镜片有些厚，但是看过去眼底没有泛青，看不出黑眼圈。看来睡眠不错, 至少是昨晚休息的还挺好的。

比她要厉害，写的更加简单易懂，也不像她这样奋战了一晚上才找到结果。

小满一手扶着自己酸痛的脖子, 一手在口袋里将刚才的纸条使劲捏成了球。

这种在学习上的挫败和失落, 她有多久没感受到了从三十年后而来，并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资本。如果她当时进了范院长的实验室，凭着那么多年的积累, 她相信自己能够很快的成功。可她现在已经选择了这条前世没走过的路, 就要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才能尽快追上、赶超。

从那一天开始, 小满每天早晨被洛霜叫醒时，不是靠在墙上睡了过去，就是缩在床桌底下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满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你的台灯没收了。”裴清无奈的说道。

“还是算了, ”张燕接话道“我怕没了台灯她每天趴在窗台看书，更可怕。”

“嘿嘿。”小满笑了笑，“哎呦哎呦。洛姐你轻点啊。”

“小满，你每天午觉也不睡，晚上一直熬夜，还跟我们一个时间起床。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李爽担心的问道。

“其实还好啊，困的时候我不就睡了嘛。”小满无所谓的笑了笑。想要搞科研本来就要有比一般人更加旺盛的精力，等她实在撑不住的时候自然就睡着了。虽说是歪着脖子靠在墙上睡的，但也是睡了。小满有些遗憾现在没有咖啡喝，不然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小时。

“好了。”洛霜又使劲揉了几下，然后拍了拍小满的肩膀示意揉好了。

小满小心的活动了几下，感觉确实好了不少。

“洛姐真厉害，手艺越来越好了。”小满谄笑着拍着洛霜的马屁。

“还要多亏你每天让我练手。”洛霜捏了捏小满的鼻子，语带无奈的说道。

“辛苦洛姐了。我给您端盆，咱们洗漱去。”小满讨好的抱起两个脸盆，还打开门对洛霜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满，你，你研究生快毕业了吗”

走廊里，洛霜看着身边的小满问道。

她们彼此之间对对方并没有特别具体的了解，只看样子洛霜觉得小满应该过不了二十岁。但她觉得小满都能跟赵老师来研究所了，应该年纪也不会太小。

“没，我还不是研究生呢。”小满答道。准确的说她现在连个本科生都还不是。

“这样啊，那你真的很厉害了。”洛霜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会啊，研究所里厉害的人可多了。像凡哥，就很厉害。”小满有些崇拜的说道。

这些天小满对研究所里的人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那天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小凡叫凡飞，是所里正研究员当中比较年轻的。当然大家的年龄都比较模糊，所以这个年轻主要是小满通过眼睛观察来的，不排除有些已经秃顶的前辈其实只有二十岁出头。

凡飞性格内敛，平时都是闷头做自己的研究很少跟别人有太多的交流。现在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是赵老师，剩下的三位工程师分成了三组，每一组有副工程师加正副研究员十几个人组成的。

王山和张磊负责的是配合着赵老师整理资料、组织整体工作。而小满则被赵老师放在研究所里到处观看、学习。虽然现在计算机已经投入到科研工作中，但因为智能性跟后来还的比不了，所以一般都是计算机计算和手动计算一起进行相互验证。

小满做研究的时候，计算机已经可以做到输入数值参数自动计算出结果，还可以模拟中间的过程。如果实验中出现的错误的话，查看模拟图像能很方便的找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知道有多方便。

以前太过依赖高科技的后果，就是小满的计算能力跟其他人比起来略有不足。小满把凡飞当做假想敌暗自比较了几次，速度比不上不说，有几次计算中小满还出现了错误。

凡飞是那种沉浸在研究中可以忽略周围的所有干扰，专注又认真的那种，有天份还踏实认真。小满把他当做了来到研究所后第一个追赶的目标。

之前带来的书都看完了，小满又厚着脸皮找赵老师要了几本。赵老师嘱咐了几句，就把自己写的这次研究中，马工所在的研究组的手稿都给了小满。

小满看完了赵老师的手稿，对现在研究所里正在做的东西心里有数了。只可研究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没能在一开始就参与进来。

“小满。”赵老师说道，“咱们来这儿也有一个月了”

“对啊。”小满抬起头看着赵老师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把头埋到了书里。

“跟我讲讲你对研究所的看法。”赵老师问道。

“嗯”小满看完这一段剩下的一点，合上书抬头看着赵老师“我看现在这个项目的研究估计再有两三年就可以进入全面试验阶段，现在主要是和设计部还有工厂一起配合，希望最后能”

“我是问你对研究所的生活有什么想法”赵老师打断了小满侃侃而谈的分析。

“这样啊。”小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挺好的啊。”

“没什么不习惯的吗”赵老师关心的问道。

“不习惯倒是有。”小满老实的说道。要是跟她前世比的话，那是吃的不好住的不好，研究条件更是比不上。要是跟之前在o大的时候比较的话，那就是厕所太让她痛苦了。

“是有不习惯的，”小满继续说道“但是没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她喜欢做这些，不论是做学术还是做科研。她喜欢去探索一切未知的事务，这种幸福感和满足感足以让她克服眼前的一切。

“嗯”赵老师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下周我带着你师兄他们去做实验，你跟着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谢谢老师了。”小满激动地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小满要跟着去看实验的消息在研究所传开。这些天小满在研究所的几个组之间来回串，在他们遇到问题时总能有灵光一闪的想法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难题，众人也都对小满有了一定的认可。

“小满，看完了实验一定要告诉我有什么感想啊，我还没去看过呢。”

“是啊是啊，希望设计所的可别拖咱们后腿，这次一定要一次成功。”

“对对对，肯定没问题的。”众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这边一片欢欣鼓舞，那边却有人歪着嘴面露不屑。

“你看看你看看，跟着赵老师来的就是了不起，一来就能进实验室看模拟实验。不是我说，你已经被他们实验室的害过一次了，这次又来了从没见过的小丫头，摆明就是针对你。我看啊诶诶诶你别走啊。”说话的张楠看到凡飞端着饭盒站了起来，开口阻拦。但凡飞却像没听到一样，坐在旁边的桌子旁继续埋头吃饭。

“切，什么嘛，难怪老被别人抢了机会。”说着又看了凡飞一眼，凡飞依旧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洛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墙壁另一边的水房里，小满张了张嘴无声的问着洛霜。洛霜做了个等一下的口型，两人刷完饭盒直接从水池旁边的侧门出了食堂。

“洛姐，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一出门口小满迫不及待的问道。

来到这儿之后，她也发现了老师和师兄他们对凡飞和别人有所不同。不仅仅是看重他的能力，还有些愧疚，总是会特别关注他的情绪。可凡飞倒还是那副心无旁骛的样子，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知道在之前赵老师还有个叫齐家禄的学生吗”洛霜问道。

小满点头，沾上这个人她本能的感觉到就没什么好事。

“之前研究所有一个公费留学的机会。当时上面在齐家禄和凡飞之间犹豫，最后定下了齐家禄。那你应该知道，他最后做了些多不像样的事情”洛霜问道。

“听说了。”小满点点头，“那研究所里大家也都知道了啊”

“当然知道了。当作反面典型开了好几次会了，赵老师还在会上亲自道歉了”

小满没说话，想到那个场面心里有些难受。老师这辈子光明磊落，将所有心血都放在了科研上，甚至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研究方向，牺牲了陪伴家人和孩子的时间。结果一世的英明，就因为那么一个垃圾有了污点。

“那个张楠怎么这么讨厌啊。”小满心里别别扭，不想再替齐家禄，转而念叨起刚才挑拨是非的张楠。

“他其实挺厉害的，就是看不得别人比他好。嘴碎，但是人品没什么大问题。咱们这个基地也有几百个人了，大家什么性格的都有。有像他那样嘴欠的，也有爱说八卦念叨人人是非的，还有说话不中听到没人愿意跟他聊天的。但怎么说呢，在大是大非上没有问题。张楠虽然嘴欠了些，唯恐天下不乱。但像齐家禄那样的事情，他其实做不出来，就是本事都长在嘴上了。”洛霜解释道“你要是遇到别人强过自己，就会通宵看书，努力学习。而张楠呢，他就会在嘴上占占便宜，看到你生气他就平衡了，倒不会真做些什么。”

小满点点头表示懂了。

大家虽然说都是科研工作者，但也各有各的脾气秉性。不是所有人都像赵老师那样水平出众，在私德上也没有瑕疵的。更何况就算是赵老师，还不是被个不是东西的学生拖累了。

这也多亏基地里大家都了解老师，不然学生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有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之后的几天，小满算是切身的领略了张楠的碎嘴。连在食堂吃饭他都能通过你碗里饭菜的多少，挑拨几句食堂的大师傅区别待遇。但你要是撩起袖子说要跟大师傅理论，他肯定马上就怂，拉着你说他眼拙看错了。

这人还真是小满看着一旁已经完全掌握了张楠性格把他弄得一愣一愣的李丹，心里想着张楠着性格是不是在枯燥的基地里被憋得有些变态了。

“小满你过来看这个。”

实验室里，王山用指尖轻轻敲着金属箱的外壳。

“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满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了句幼稚。

“这是铅箱，里面装的是放射源。”小满面无表情的答道。

“你见过啊”王山看没有难住对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没见过，但是书上不都有图片嘛。”

“说的倒也是那你害不害怕，这些可是有辐射的。”

小满抬头看着他，“师兄您今天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