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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由科属茅山一脉, 重医,整个科室里医疗器械都非常发达,很能贴合时代脚步。

病房外的走廊边上, 祝医师同之前与陈安心有过一面之缘的陆教授一同走了出来。医生穿着刻了八卦阵法的隔离服, 刚摘下口罩, 在外等候多时的老道们立刻上前:“祝医师,谢小友的伤怎么样了”

祝医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的家属在吗”

一句话已经让三个老道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有人道:“已经通知了,在路上,应该马上就能到。”

祝医师点了点头, 这才道:“白眉道长离开道观许久,如今祝由科擅长内科的人不多。ct在窗口那边你们可以去取来看一下, 不知道那人用的什么方法,病人紫府灵力几乎外泄了个干净,灵力消耗枯竭,经脉受损严重,已经造成了丹田修炼机能病变,就靠我们几个,最多能让他恢复到常人的程度, 换句话说也就是——”

医师说到这, 叹了口气:“他从今以后可能再也无法修炼了。”

刚赶到医院的贺茂深时听到这句话,如遭电击,嘴里叼着的烟掉在地上, 有些发懵地问了一句:“什么”

医师道:“如果白眉道长愿意出马,去除病灶,还能有十之五六治好的机会。但我们几个能力微末,只能做到这种水平了,抱歉。”

医师说完带着陆宁教授一同出了走廊,似乎在给走廊里的人一个适应的时间。贺茂深时颤着手指捡起烟,掏出打火机点燃,想起来这是医院,又忙把烟灭了。

一直靠在墙上,默不作声的陈安心开口:“他口中的白眉道长——”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安心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贺茂深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果然道:“白眉道长十年前就移居中心市,前不久遇害了。因为没有找到凶手,所以事情一直没有公开。”

陈安心忽然想到之前和盗墓小鬼在朝阳广场看到的新闻,有人觊觎某个祝由科道士家里的古画,杀了他一家四口酿成惨案。难道新闻里就是他们口中的白眉道长

如果真的是的话——

陈安心看着病房的方向,抿了抿嘴唇。

护士这时推开门:“病人家属亲友在吗病人已经醒了,有一些具体事项还需要交代,麻烦进来一下。”

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谢小星靠坐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两眼失神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听见门外的响动机械地看过来,发现是贺茂深时和陈安心,娃娃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来啦”

护士拉着贺茂深时在旁边交代一些衣食住行上的细节,陈安心是被贺茂深时拉进来的,他在谢小星床前站定,看了谢小星一会,然后才想起来这种场合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医生说你以后可能没办法继续修炼了。”

谢小星愣了一下,旁边的护士几乎整个跳起来:“这个不能跟病人说的你这个人怎么——”

谢小星笑了笑,摆手道:“没关系的,我自己的身体,其实我刚醒来以后就发现了。”说着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了。”

贺茂深时狠狠皱起眉头。

原本以为只是经脉受损导致的无法修炼,现在看来,连灵力都感觉不到,已经是连灵根都被废了的程度

谢小星是谢家百年一遇的雷火双灵根,也是早年耽于玩乐不愿修炼才到现在都修为平平。但不愿修炼,与不能修炼,是两种概念。

贺茂深时手指动了动。很想抽烟。

谢小星看着两个人都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拍了拍脸颊,大笑道:“什么嘛,你们苦着一张脸干什么,其实不能修炼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我本来就不耐烦去应付那些经书典籍的东西,以前每天都要被爸妈逼着读一大堆,早晨五点不到还要起来练剑,现在好啦,我可以休息啦,还能把时间都专注在我喜欢的事情上,多好啊,你们开心点嘛。”

陈安心皱着眉头:“抱歉。”

谢小星眨了眨眼睛,奇怪道:“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我还要谢谢你呢安心,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我都听护士们说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啦,我现在有点困了我想休息,你们先出去,等我睡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贺茂深时叹了口气:“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

“哎呀好啦!”谢小星佯怒地拍了拍贺茂深时的腰,“快点出去,我是病人,我需要静养知不知道!”

两人无法,只好转身走出病房。隔离门关上前,陈安心偏头看了一眼。穿着病服的娃娃脸青年坐在病床上,正笑着冲他们挥手。

门被彻底关上,隔绝了里外两个空间。三名老道不知所踪,整个走廊只剩陈安心和贺茂深时两个人。

陈安心看着贺茂深时,垂下眼帘,又说了一句:“抱歉。”

贺茂深时愣了愣:“不是,你道的哪门子歉。”说完想到临走前对陈安心的委托,长风支队队长恍然,苦笑道,“你不用道歉,反而是我该向你道谢。虽然我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不会有人能处理得比你更好了。”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陈安心眉头却皱得更紧。

出了医院,祝由镇下雪了。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皮肤上,陈安心低头,地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映满了脚印的积雪。

他看着自己的鞋尖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忽然多出一双夹脚拖鞋。

“你在这里发呆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安心抬头,看着:“你怎么......”

埼玉挠了挠大秃头:“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已经回中心市了。”他说着,表情随意道,“既然这么巧碰见了,去吃牛肉火锅”

陈安心摇了摇头。

埼玉看向陈安心,歪了歪脖子:“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副这种表情”

陈安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又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埼玉开口:“那回酒店。”大光头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我刚刚逛街的时候看到超市大减价,买了海带和排骨晚上回去炖汤。”

陈安心:“嗯。”

天色渐渐变暗,街道两旁的喇叭里放着柔和丰满的圆号音乐,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起来,成双成对有说有笑,比起前两天的祝由镇要热闹上许多。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到一半的时候,埼玉偏头看了陈安心一眼。青年脸色可以说非常难看,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隔了几米都能明显感觉到那股低气压。

埼玉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大路,表情散漫,语气也漫不经心的:“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一直苦恼也没什么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旁边的青年一直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埼玉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埋头走到酒店附近。经过一道废弃的民宿时,里面传出稚嫩的声音。

“嘿,安心,嘿。”

两人脚步一顿,往声源看去,就看到诺顿从废弃民宿的石柱后面露出个头,向陈安心招手:“嘿嘿嘿。”

陈安心跟埼玉对视了一眼,埼玉向前扬了扬下巴,然后自觉地走到边上,背着手看护城河边的老大爷钓鱼。

陈安心走了过去,诺顿耳朵抖了抖,把人带进了民宿最里面的房间。破旧的房间积满灰尘,鹿族老站在那里,表情严肃,背上还背着个深蓝色的行李。

“这次族里遭逢大难,奈里夫算了一下,鹿神的意思是让我们举族迁徙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对于背上的行李,鹿族老是这么解释的。

陈安心点了点头。鹿族老又说:“那位谢姓道士,怎么样了”

“很不好。”青年如实说。

鹿族老叹了口气:“是我们小鹿一族欠他的。待我给族群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回来任那位小友处置。”

陈安心没有说话。月色和星光从破洞的墙上投进来,照得洞边蛛网晶莹剔透,屋子里即使没开灯也亮堂堂的。鹿族老脖子上挂着一枚香囊,里面传出莹绿色的光,隐约能听见孩童顽皮嬉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