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鬼城(1 / 2)

段悠江临 穆如清风 7651 字 2个月前

斯瓦尔巴特群岛位于特罗姆瑟镇北方900公里,中间隔着一望无际的挪威海。

渡轮的速度本就不快,在如此冰冷的海水里更是行得缓慢,保守估计要15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

15个小时,段子矜默默在心里算着,现在是最后一天的凌晨,过15小时也就是下午三点。

这样说来,她只有最后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陪他守着极光的到来了。

再下一个凌晨……

她忽然不可自抑地害怕起来。

nancy要的是她的命。这一点没的商量。

可是nancy却没说过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要她的命。

每天她都会收到鲜红如血的倒计时,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躲在什么角落,看到她每日消弭下去的精神状态又是何等的开心……

那么现在呢?nancy又在哪里?

思及至此,段子矜突然后背发冷,四下里扫了一圈。

江临去甲板上抽支烟的功夫,游轮餐厅里的服务生端来了两碟甜点和果汁。

段子矜没有多想,用小叉切下蛋糕的一角,顿时就愣住了。

紧接着,她整个人像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蛋糕里有一张纸条!

这种置身于对方的陷阱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眼看着服务生打开了通往甲板的舱门,外面那个穿着修身的风衣的男人裹着湿润的冷空气走了进来,段子矜想也没想,直接把蛋糕连带着纸条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味同嚼蜡,没什么感觉。

服务生拉开她对面的椅子,男人坐了下来,点了杯红酒,便抬眸望向她。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不似往日温和,反倒生出微微涔凉的雾霭,好像被甲板上的风吹得冷了下来。

他的表情亦是不悦,盯着女人手里的小叉和面前被扎得乱七八糟、又从中间剜去一大块的蛋糕,蹙眉道:“晚上不见你好好吃饭,入了夜吃这些东西倒是来劲。”

段子矜的手比他的眼神还凉,她无意识地捏紧了叉子,继续吃着。蛋糕是什么味道她完全偿不出来,只知道一直吃下去就不用说话,不说话就不会被他看出什么端倪了。

她心里真的太乱了。

江临看到她明明已经吃不下却还是在机械般往嘴里塞着蛋糕,眉峰隆得像一座山,他伸手按住了她,“段子矜!”

这段时间来,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

段子矜强压着心头的不适,抬头看他,脸色惨白如纸。

男人瞬间就有点恼了,“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段子矜的褐瞳一眨,眼泪差点掉出来,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撇了下嘴,“女人一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

男人冷笑,“你什么时候的日子,我比你清楚。”

他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提到这件事,段子矜一下子想起,她这个月的例假应该就是过几天了,她身体底子不好,往常每次来例假前一两天就会开始肚子疼、腰酸,可是这两天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是因为最近的生活作息太不规律、心情也大受影响,所以日子推迟了,还是……

见到女人眉头紧锁的样子,男人招来服务生将桌上的甜点和果汁都撤了,换成了热茶和牛奶,又用蜂蜜、砂糖和细盐亲自给她调配成了奶茶。可是奶茶放到她面前时,她也没什么反应。

江临心里的怒意蹭蹭往上窜,她最近总是发呆出神,和他说着说着话,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远了。

他极其厌恶这种感觉,好像她人在他面前,心却不在他身上。

还没问出声,段子矜却双手抱过奶茶杯,轻声问道:“江临,我刚才在想,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不大,字字却像锤子般敲在他心上,她这些天来就在想这个?

男人下意识皱眉,“不可能,我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

段子矜没从他笃定的态度里得到丝毫安抚,她淡淡地望着她,褐眸深邃得像从甲板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面,风平浪静,又寒凉无比。

“我是问你怀了孕怎么办,没有问你会不会怀孕,你这不算是正面回答。”

不正面回答,反倒是在逃避她的问题。

忘了听谁说过,当男人很爱某个女人的时候,他会非常乐意让这个女人为他生个孩子。

那代表他已经准备好给她一个家庭。

如果段子矜还能和他在一起十年二十年,她丝毫不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娶她的事。

可是现在……分别在即,她却很矫情地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江临格外沉默,连呼吸声都静得仿佛听不到了。

他的黑眸凝视着桌面上的某一点,视线宛如穿过这一点,落在了她平坦的肚子上。

段子矜原本也没真觉得自己怀孕了,可被他这么郑重地盯着,她竟有些无端的心慌。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几分,终于还是受不了他这样压迫感极强的目光,强笑着开口道:“算了,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

江临却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语速极快地打断道:“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要孩子。”

段子矜的心刺了下,“但这件事也不是你我说了就算数的,万一我怀孕了,你难道要因为我身体不好而打掉孩子吗?”

江临又是一番冗长的沉默,片刻后,他起身坐到她那一侧,坐下时温热的手掌顺势搭在了她的头顶,抬手揉着她细软的头发,“悠悠,你要知道,所有对你有害的事情,都必须要从根本杜绝。到时候也许我会问问医生的意见,如果医生说生下这个孩子对你的身体损耗太大……”

段子矜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她此刻的心情了。

有点酸涩,有点疼痛,还有点感动。

无论基于什么理由,听到男人说有可能会打掉孩子的话,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他这样做都是因为她,她却连怨他恨他的立场都没有。

她想了想,问他:“江临,你喜欢小孩子吗?”

男人高挺有型的眉骨之上,两道俊眉几不可察的一拧,“我的孩子,我当然会喜欢。”

意思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或者广义来讲——孩子,他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段子矜的眼前无端浮现出那天在安温园里见到的一幕。

心里像被人开了个口子,灌进了许许多多的悲凉。

如果nancy没有骗她,如果江临知道他其实有个儿子,而且已经死了……

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段子矜终于明白nancy为什么敢有恃无恐的把整件事情对她和盘托出,因为nancy很确定,就算不用江临的身体作为威胁,她也不会将孩子的事告诉江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这样爱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为什么突然问起孩子?”男人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吻了她一下,“很想要个孩子吗?”

段子矜无声搂住他的腰,“想。”

倘若他们有个孩子……也算在这世间还有些牵绊。

在生死面前,她仿佛刹那间无师自通了百万年来地球上的生命传承延续的意义。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讳莫如深,段子矜轻咳了一声道:“如果我能怀上你的孩子,说不定你家人能早些接纳我。”

男人不知她抱的是这份心思,唇梢松开几丝笑意,手指转着她柔软卷曲的头发,“你怀不上,别人更没机会怀上,你担心什么?”

听到这话,段子矜如鲠在喉。

她怀不上,别人更没机会怀上——可是nancy总是快她一步。

江临,怎么告诉你,你早就有过一个孩子了呢?

每每想到这里,舌尖都会漫上些许腥甜。

她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男人垂眸,以为她是困倦,便把她抱起来,走向了游轮里的客舱。

他的衣襟上还沾着冷清的烟草香,段子矜破天荒地没有嫌弃,而是嗅着那熟悉的清香,意识渐渐涣散……

再睁眼时,她正看到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房门紧锁,屋里也没有外人,他随意围了一条浴巾便打开了浴室的门。

江临的肤色不深不浅,是很健康很漂亮的小麦色,标准的宽肩窄臀倒三角形身材,是每个令女人发狂的男人都应该拥有的形状。他腹部的肌肉线条纠结,却毫不显出过度发达的粗犷,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两人鱼线沿着腹肌两侧深深地埋入浴巾里。

段子矜还有些困顿,只看了一眼,便好似有股热血从脖子顶到了耳朵根,想也没想又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