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的声音传开,压住了嘈乱的声浪,数百人规模的屠魔大会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望向那名站在高台上的官员。
“那是湘州的知府。”
冯秀低声道。
知府大人在台上慷慨陈词,痛斥柴贤的罪孽,并为湘州乃至漳州各地的命案深表痛惜。
“此人嗜杀成性,一日不除,湘州便不得安宁。诸位侠士今日能云集于此,实是深明大义。恶徒柴贤,在湘州”
距离柴府命案,已经过去两旬,这期间,“柴贤”四处杀人,起先杀的是江湖人士,先后共有三个帮派覆灭。
死在柴贤手中的江湖人士,足有六百四十三人。
死在柴贤手中的普通百姓人数更多,因为许多心术不正之辈,趁机作乱,或模仿柴贤杀人炼尸,或者入室行凶。
许七安旁听许久,才知道“柴贤”竟在漳州境内犯下这么多命案,难怪会闹出屠魔大会这样的风波。
“不对啊,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栽赃柴贤,然后留下他”
名侦探许七安皱了皱眉,察觉到其中的诡异。
之前,他的推测是,幕后真凶利用柴贤偏激的性格,栽赃陷害,再以柴岚为“人质”留住柴贤,然后伺机铲除。
可是,有能耐杀这么多人,却追踪不到一个柴贤而我刚来湘州的第二天,就遇到了柴贤,固然是龙气之间的聚合效应。
但也侧面证明柴贤的躲藏没那么隐秘,况且,柴贤本人也在追查陷害他的人。
如果幕后真凶是要杀柴贤,只需在某处犯下命案,就可以引蛇出洞,把柴贤给钓过来。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我的推测是错误的,要么幕后真凶是个变态,对柴贤恨之入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知府大人朗声道“即日起,本府与柴家的柴杏儿,以及在座的帮派、家族联合共同发布通缉令,诛杀柴贤者,必有重赏。”
各个帮派、家族纷纷响应,外围的江湖人士亢奋不已,终于要除掉魔头了。
相比起普通百姓,各地帮派、家族更想铲除柴贤,因为武夫精血旺盛,适合养尸。若是六品铜皮铁骨的武夫,则可以直接炼成铁尸。
故而此前命丧柴贤之手的,以江湖人士居多。
知府大人压了压手,侧头看向柴杏儿,后者心领神会,走出凉棚,登上台子。
柴杏儿是寡妇,柴府又出了凶杀案,因此她今天穿的是素色长裙,化了淡妆,气质清冷,柔柔弱弱,很能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感谢诸位同道的响应,此事因柴家而起,连累了诸位同道,杏儿万分愧疚。”
她刚说完,便有人高声道
“柴贤忘恩负义,弑父杀亲,又和柴姑姑何干”
“就是,柴家亦是受害者。”
柴杏儿抱拳致谢,继续说道“此次屠魔大会,由官府、柴家、皇甫家、春雨堂组建人手巡查各地,务必找出柴贤。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抽调出弟子,参与进来。”
她刚说完,便有人说道“柴贤本身便是五品化劲,又有四具铁尸助阵,巡查小队遭遇他,十死无生,又当如何”
柴杏儿扭头看向捏着佛珠端坐的净心,道
“本次屠魔大会,柴家有幸请来佛门高僧相助。”
在场的豪侠们,立刻看向净心等人。
和尚们矜持的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
一位帮主朗声道
“佛门高僧奇了,老夫在湘州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佛门中人,几位高僧打算如何相助”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净心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佛珠,道
“这串佛珠陪伴贫僧十几年,受经文洗练,日久通灵,七十二颗佛珠是一体。可由搜寻小队领取一颗,遇到了柴贤,便向珠子灌入气机,贫僧就能知晓。”
众人眼睛一亮,而后转为质疑,知府大人笑呵呵道
“几位高僧远道而来,不知修为如何,不介意的话,可否向大伙展示一下。”
柴杏儿看向净心,没有说话。
虽说有她的引荐,这群匹夫们不至于无礼,但想让人信服,佛门和尚们不能光靠嘴皮子。
净心看向师弟净缘,后者颔首,淡然出列,环顾群雄
“谁能让我后退一步”
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狂悖之语,仿佛在陈述事实。
在场的江湖人士眉梢同时一挑,对武夫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净缘说完,双手合十,眉心一点金漆亮起,迅速游走全身。
俄顷,他仿佛一尊灿灿金人。
“这,这是”
一位穿着华服的帮主,审视片刻,不太确定道
“莫非是佛门的金刚神功”
“据说,就算在佛门,能修成金刚神功的也少之又少。”
“这和尚有些本事”
议论声瞬间响起,嗡嗡嗡的到处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王俊喃喃道“我要是能修成金刚神功,我就是漳州第一高手。”
冯秀则想到了另一件事“传闻,许银锣也会金刚神功。”
两人回过神来,王俊左顾右盼,诧异道“前辈呢”
冯秀这才发现,那位在荒山破庙的前辈,早已不见踪影。
远离屠魔大会地点的某处高空,一座巨大的宝塔悬空而立,许七安站在窗边,朝下俯瞰。
湘河蜿蜒如银带,田地不规则的分布,山川像是隆起的土包。
他握着地书碎片,驾驭着浮屠宝塔在方圆数十里游曳巡视,却怎么都没有看到金色龙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临近晌午,许七安终于放弃,与隐蔽处收了宝塔,牵着小母马返回屠魔大会地点。
这里刚刚散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乘坐马车离开,徒步而来的江湖散人也四下散开。
“前辈”
许七安又遇见了冯秀和王俊,从两人口中得知,佛门的高僧在大会上出尽风头。
那位修成金刚神功的高僧,在台上站了一刻钟,先后十几人上场,无人能撼动分毫。
“好厉害的金刚神功,有这样的高僧参与,何愁柴贤不除佛门真是强大。”
王俊兴奋道。
冯秀则摇了摇头“就怕柴贤逃之夭夭。”
回到客栈,许七安捧着茶杯,站在窗边远眺。
“可能是没有收到你的纸条。”
慕南栀分析道“毕竟他已经离开了,也许要好几天才会去一趟”
“有这个可能不过以柴贤的性格,他按理说不会放弃屠魔大会这么好的机会,操纵行尸与柴杏儿对峙,对他来说最多损失一具行尸,微不足道。”
许七安眉头紧锁“他不是一直想证明清白吗,他在顾虑什么”
柴贤没有出现,许七安趁机抽取龙气的计划落空,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思来想去,道
“我出去一趟。”
他骑着小母马出城,一路飞快,小母马穿过官道、田埂、小路,抵达了那座小村庄。
许七安在村民好奇的注视中,来到小院门口。
院门紧闭。
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哐当”
许七安一脚踹开院门,冲入屋中,看见三具尸体。
他们倒在血泊中,男人的尸体在桌边,年轻的母亲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母女俩身下的血液干涸黏稠。两人的尸体则在床边。
尸体冰凉僵硬,死去多时。
根据尸体的分布可以推测,男人率先被杀,女人惊恐中下意识的抱紧女儿,试图保护她,随后也被杀死。
许七安额头的青筋跳了起来,一根根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