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萨伦阿古的问题,监正笑容淡淡,语气平静
“我只对自己自信。”
萨伦阿古微微摇头“我那徒儿,不及你狂傲。换个赌法,我赌许七安今日必死无疑。”
监正表示没意见,道“赌注,就是你手里的这根赶羊鞭,以及我的天机盘。”
萨伦阿古笑道“有何不可”
话音落下,两人似乎基于这个赌约,冥冥中建立起了某种规则。
三品武夫引以为傲的体魄,被一剑穿心,伤口血肉蠕动,竟无法第一时间愈合
那股锋芒毕露的剑意,侵蚀着血肉生机,延缓伤口的愈合速度。
区区一个不入品级的杂修剑客,竟能爆发出此等可怕的剑意淮王面皮抽搐,强忍疼痛。
愤怒嫉妒杀机皆有。
以及一丝丝,不愿承认的恐惧。
楚元缜若是能递出第二剑、第三剑,乃至更多的剑意,今日他说不得就阴沟里翻一回船了。
“天宗圣女,青龙寺武僧,楚元缜,南疆蛮女”
淮王厉声道“等杀了许七安,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追到天涯海角,朕也要杀了你们。”
张扬恶性,睚眦必报。
他不再浪费时间去追杀这四个“蝼蚁”,火速奔往南苑。
南苑,早已一片废墟。
大地满目疮痍,山林坍塌,烧起山火,天空却又阴云密布,随时可能下起暴雨。
这并非两人的战斗打乱了天地元素的稳定,武夫没有这么酷炫的能力,这一切的异象,皆来自贞德帝。
道门二品叫“渡劫”,渡劫的目的是凝练法相,道门法相有四种威能
地风水火
因此,渡劫期的道门高手,初步掌控了这四种天地元素。
若是修成一品陆地神仙,点石成金这类随意改变物质元素的操作,轻而易举。
许七安身陷一片混乱之地,罡风裂面如割,缓慢侵蚀着他的金刚神功,后脑勺的特效火环都快被吹灭了。
周遭的山林里时而喷吐火舌,试图煅烧他。
脚下的大地,地心引力成倍增加,试图让他失去灵活。
但最让人头疼的,是对方挥舞出的一道道煌煌剑光,以及一柄柄奔掠如火,迅捷如电的飞剑。
人宗的御剑术搭配心剑,组合起来,最是磨人。
神殊苏醒后,两人的元神之力产生一定的交融,已不是那么惧怕贞德的元神攻击。
但依旧被滋扰的防不胜防。
被武夫贴身就是死,然,各大体系巅峰的准备,通常都有保命手段。
贞德的阳神乘着罡风,忽而再前,忽焉在后,宛如鬼魅。
“你就这点手段吗”
贞德帝御风而立,俯瞰着下方的许七安,哂笑道
“如果你只是这点水平,那我就当一次好人,送你去见魏渊。”
说话间,一道人影掠空而来,上身赤裸,露出虬结肌肉,胸口一个狰狞大洞,血肉缓慢蠕动,难以愈合。
气息,还不如许七安神殊呢。
镇北王
“可惜被几个蝼蚁消磨了战力,不然,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刻,镇北王和贞德合一,三品淮王为主导,可怕的力量席卷天地,气息上震九霄,冲散云层。下荡九幽,大地轰鸣。
炎国国君,努尔赫加,双体系四品巅峰,号称三品之下最强一档。
那么,贞德帝,道武双修,二品兼三品,又该如何强大
强大到一品之下,近乎无敌。
倘若镇北王的状态没有从三品巅峰跌落,近乎二字,可以排除。
“我于此间已无敌”
贞德悠然道,这一刻,他似乎收敛了恶意,平淡而自信,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
无敌许七安嘴角挑起。
此时的皇宫,已经乱成一锅粥。
先前被许七安惊的犹如走兽的文武百官,原本是要逃离皇宫的,但他们晚了一步,皇宫大门紧闭,禁军把守,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京官们大怒,上前质问,呵斥。
禁军并不买账,甚至抽刀恫吓文武百官们,毕竟他们是奉了陛下和内阁的命令,把守宫门。
文武百官无奈,只好返回金銮殿,却惊讶的发现,这边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诸公群聚大殿,神色木然,不像是王朝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人,更像是外城养生堂里,一群无儿无女,生活没有着落的老人。
“发生了什么陛下呢,许七安那个逆贼呢”
“诸公,你们说句话呀。”
“诸公,你们快说句话呀。”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文武百官蜂拥入殿。
说什么
尚书侍郎御史给事中等,包括与皇室绑定的勋贵和宗室,连这些人,此时脑子都是懵懵的。
不是因为许七安杀入皇宫,那姓许的狗贼连国公都敢砍,他什么时候造反,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真正让诸公大脑一片混乱的,是许七安的一句先帝贞德。
是元景帝的一句你竟知道朕的身份。
儿子是老子,老子是儿子
“陛下,先帝”
一位御史喃喃道“和许七安一起,传送出宫了。”
京官们的涌入,打破沉寂,嗡嗡嗡的声音开始响起来,许七安单枪匹马杀入皇宫,一路砍杀阻拦的禁军,带着陛下消失在金銮殿。
“不能这样等着,我们要出宫营救陛下。”
“但陛下的指令是让我们在此等候。”
“不对啊,陛下是一国之君,没道理让大内侍卫和禁军待命,自己杀敌。”
“这命令确实有些古怪,不合常理”
能混到上早朝的,岂有傻子
人群里,秦元道陡然尖叫一声“手书是假的,是假的”
他没搭理文官,若是看向宗师和勋贵“赶紧让人去开城门,去调动禁军五营,营救陛下。”
不管手书是真是假,秦元道都要把它定性为假的,于他而言,陛下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陛下若是遭了不测,他也活不长。
因此,鼓动军队和武夫们外出营救陛下,才是上上之选,哪怕手书真是陛下留下,他现在也绝不承认。
秦元道狠狠瞪着勋贵们“护驾功劳,你们不想要”
勋贵和宗室们意动了。
当即,便有人走出金銮殿,穿过广场,穿过金水桥,走向午门。
午门紧闭着,禁军们搬来鹿寨,拦住去路。
一位伯爷大步走来,喝道“速速开门,召集人手,与我等去救陛下。”
禁军们不理,他们只听皇帝的,加盖过玉玺和内阁大印的手书,比任何人的话都管用。
又一位伯爷气势汹汹逼来“开门”
禁军还是不理,并按住了刀柄。
一位郡王戟指怒斥“还不速速开门。”
当宗室成员加入后,禁军们产生了动摇,辩解道“陛下有令,谁都不能出去。”
“狗才,那是假的,陛下已被反贼许七安传送出皇宫,再不开城门,陛下若有不测,尔等要诛九族。”
秦元道站出来,吓唬道。
鹿寨后的禁军们面面相觑,愈发动摇。
人群之外,王首辅望向身边的诸君,淡淡道
“太子殿下,此时正是您出面之时。”
太子眯着眼,看着乱糟糟的午门,摇头道“诸公已然解决,城门很快就会开,禁军会把父皇救回来的。”
王首辅幽幽道“我是让你去关好门,谁都不能出去。”
太子悚然一惊,失声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啊。”
“太子可知,陛下已不在宫中。”
“知道。”
“太子可知,许七安要弑君谋逆。”
“哼,这小子胆大包天。”
“太子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太子闻言,噔噔噔连退数步,看疯子似的看着王首辅。
“陛下年过五旬,乌发茂密,修道功夫如火纯情。而太子你,今年二十有六,再等,便是白了少年头。等到何时”
王首辅坦然道“太子东宫之位做了十几年,难道还坐出感情来了以陛下现在的状况,修道有成,延年益寿,殿下在东宫,年复一年,可有看到希望
“东宫之位,已经坐了十几年,再坐十几年,殿下还有机会吗即使将来登基,你又能做几年的龙椅
“微臣肺腑之言,或有冒犯,全是为太子着想,殿下三思吧。”
太子神色变幻不定,嘴唇嗫嚅,眼里有狂喜,有振奋,有茫然,有恐惧,有畏怯,有发狠眼神之复杂,令人咋舌。
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牙一咬心一横,疾步走向午门。
“都给本宫闭嘴”
太子暴喝一声,打断了勋贵和宗室的攻势,也让禁军们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