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薛婉到时, 沈淮安竟然在练剑。

如今天气渐热, 他只穿了件白衫, 在小院子里剑气如虹,剑影翻飞。

沈淮安的剑法以快著称, 舞起来的时候,剑影连绵不绝,气势磅礴, 薛婉以前曾经很喜欢看他练剑,在边关的月色下,他会趁着酒兴, 只舞给她看。

而回到京城后, 沈淮安再也没有舞过。

现在的沈淮安更不该舞剑,舞剑会激发他体内的毒素,可显然他现下并不在意。

薛婉推门而入,便见小院里四处都是剑光,中毒丝毫没有影响沈淮安的身手,他快的惊人,剑锋所到之处,树叶簌簌落下。

她靠在门前,等他舞完这一场, 才轻轻鼓了鼓掌。

沈淮安回头看向薛婉,竟没有丝毫吃惊的神色。

他纳剑入鞘,走到院子里的桌旁,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才道“你来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

薛婉敛目,她方才脑子一热便冲了过来,可见着沈淮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道“孔贞说你准备把自己锁起来,我便想着,若是如此,也该见你一面了。”

“是啊,再过些日子,我这儿也得落把锁,叫沈忠每日来送个饭算了。”沈淮安笑道,平静说道,“你既然来了,那我恰好可以交代交代,,等我咽了气,还请帮我将尸体连同这柴房一把火烧了,落个干净,也不会再传染旁人。”

重活一世,他们都是看淡生死的人。薛婉如此,沈淮安更是如此。

不知为何,薛婉看着这样的沈淮安,心中竟有一丝不忍。

他双臂都缠着绷带,隐约透出血水,手背上也是一块块的紫斑,脸色泛青,明明该是走到绝境的那人,却偏偏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不会。”薛婉脱口而出,“你不会死的。”

沈淮安微微一怔,竟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薛婉一时气结,只后悔自己脑袋发热地跑过来做什么,沈淮安这人显然是没救了的。

沈淮安的手不经意攥紧,他看着薛婉,眼里的情谊呼之欲出,可声音却还是克制的“我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薛婉皱了皱眉,直觉觉得沈淮安说的不会是什么容易答应的事。

“薛大小姐可不可以送我一束头发。”沈淮安低笑道,“我听说,若想下辈子做夫妻,便要这一世先将两个人的头发束在一起,再放在胸口上下葬。”

薛婉微微蹙眉,她并未料到沈淮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宣之于口,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沈淮安,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喜欢我”

她看着沈淮安,轻声问道“你文韬武略,于朝中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李昭对你十分依仗,你手握兵权,是封疆大吏,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便是远在京城的公主殿下,也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可我呢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既不温柔贤惠,对你的仕途也无甚帮助,如你这般野心勃勃之人,为何要执着于我呢”

沈淮安低头,沉默不语。

“若你只是执着于我这个人,那我送你一缕头发,你可就能放下执着”薛婉轻声说道,“但下辈子,我并不想和你做夫妻。”

沈淮安浑身一颤,抬头问道“为何我对你的情谊你难道看不到吗我为你出生入死,想尽一切办法讨你欢心,我只求给我一个机会,可是你却一辈子都不肯给我”

他越说越气,心中无限的委屈一股脑透出来。

薛婉笑了笑,突然轻声说道“沈淮安,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们做过夫妻,可最终成了一对怨侣,到头来,不过成了彼此的痛苦。你若也曾黄粱一梦,大约只是因为执念吧。你我性子相左,若凑在一处,早晚还是要反目,倒不如及时止损,才是放过彼此。若,这只是你临终前的一点想法,那我成全你也无妨,但若你能活着,可愿释然吗”

“怎么会是黄粱一梦”沈淮安上前一步,想要去抓薛婉的手,却被薛婉躲开。

他愣了愣,看着薛婉眼里盈盈的泪光,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怯意。沈淮安不敢开口问,他觉得薛婉已经知道了,知道他就是那个上辈子害她被鸩杀,害她心死的男人。

沈淮安注视着薛婉的目光,他浑身颤抖着,突然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阿婉”他怯生生地唤了一声,“我不是”

他想告诉薛婉,前世许多事并非他的本意,可是刹那间,沈淮安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这般愣愣地看着她。

薛婉闭了闭眼,她突然间有些疲惫,许多事说开了想来也不过是给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我今日来,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想了一个新的方法医治你,过几日待你解了毒,你我之间便两清了,自此沈淮安再不亏欠薛婉,薛婉也不再亏欠沈淮安,如此可好”说罢,薛婉转身要走。

“我不”沈淮安心中涌出一丝恐慌,他终于听懂了薛婉的意识,也正因为听懂了,他才更加癫狂,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我之间就是得这样互相欠着,你还不清的薛婉,这辈子我救你的,你还不清”

薛婉停下脚步,回眸看了沈淮安一眼“若是还不清,我便把命赔给你可好”

沈淮安怔忪地看着薛婉。

“我的命赔给你,换一个下辈子再不相遇,如何”薛婉嘴角微勾,轻声道,“沈淮安,亏欠不亏欠,自来不是你说的算的。”

这之后,她头也不回,转身便走。沈淮安目送着薛婉离开的背影,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日后,纪海棠通知薛婉可以开始了,薛婉再次来到周家,这一遭她是和薛平打过招呼的,只说是周家小姐热情相邀,自己要在周家住两日。薛平如今不太管薛婉的事,听此,心中虽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薛婉到了纪海棠那儿,只见笼子里一条金环蛇安安分分趴在笼子里,吐着信子,解蛇毒的草药已熬好,放在桌子上。

纪海棠见薛婉来了,便道“此药服下后,你便会昏睡三日,醒来后,我才会为你放血。你若准备好了,咱们便开始。”

薛婉点了点头“那么开始吧。”

金环蛇毒性极大,薛婉刚被咬了,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一口气喝干了药,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睡,果然是三日,她醒来时,天色才刚亮,纪海棠趴在她的床前,薛婉推了她一把,她便懵懵懂懂的起身,瞧着薛婉醒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可算醒了,这金环蛇的毒性果然厉害,差一点我还以为你要醒过来了呢。”

说着,纪海棠忙取了刀和碗来。

“现在我要开始放血了,你可撑得住”纪海棠问道。

薛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来吧。”

两日后,纪海棠将解药端给沈淮安。

药里尽是血腥味,沈淮安皱了皱眉头问道“这里面加了什么,这么腥”

纪海棠翻了个白眼“都烂成这样了,还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