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 沈淮安只一人逆着人潮, 犹如一把利剑, 将叛军撕开一道口子,一杆银枪一路拼杀, 挑翻数人。

银枪很快染了血,枪刃上平添了数道崩口,有士兵被沈淮安刺中, 却死死握住银枪,不肯松手。

沈淮安弃了枪,又随手抢了一把刀, 刀光所到之处, 俱是鲜血喷溅。他一路拼杀,悍勇无比,直杀到中军,也无人伤他分毫。

李政瞧着骇然,不禁后退半步,喃喃道“此人到底是不是人”

足杀到大半,沈淮安才觉得有些疲态,此时身旁忽有人大喊“上绊马索”

两名士兵拉起铁链,挡在马前。沈淮安怒喝一声, 翻身下马,一只手抓着马鬃,探身向前,手中长刀狠砍一刀, 铁链上激起一道火花,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应声断为两截。

李政治军不够老道,军阵也不慎严密,加上是山地作战,无法像平地一般施展开,沈淮安仗着一股锐气,几要冲出重围。

直到李政手下的将领回过神来,大喊道“杀马先杀马”

一众士兵才回过神来,以战矛刺马。沈淮安的坐骑是日行千里的神驹,但到底不是身着铠甲的重骑,几矛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倒地不起。

沈淮安心知不好,只得与士兵们在跑马山山口徒步拼杀。

数支朝沈淮安刺了过来,沈淮安一刀斩断枪头,可手中长刀刀刃却也跟着崩断了,身后又是一剑刺过来,他手无兵刃,只得硬受了这一剑。

剑身砍在他盔甲的缝隙间,沈淮安吃痛,闷哼一声。

沈淮安受了伤,动作也比方才迟缓许多,很快身上又添新伤,渐有了些颓势。

李政远远瞧着,微微一笑“想他是跑不了了。”然而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纵马冲入军阵之中。

薛婉亦拿着一把,纵马自跑马山大营冲进滚滚人流,身后跟着十几匹惊慌失措的战马,随她一同冲进去,横冲直撞,踩踏无数士兵。

而薛婉身后,跑马山大营已燃起滚滚黑烟,直冲云霄。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跌倒在李政面前,满脸都是黑灰,嚎叫道“殿下,殿下,不好了大营被劫了,他们还放火烧了粮草”

李政愣在当场,,一脸扭曲的神色,青筋自脸上爆出来,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道“谁是谁在烧粮草,这山里到底有多少敌人,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殿下,跑马山地形复杂,山地众多,随便一个树洞,一块石头下面都能藏人,若敌人化整为零,我等确实搜不出来啊。”李政麾下的一名将军尴尬答道,他本是地方守备,因军饷被沈淮安治罪,这才投奔李政,可这位皇子殿下打仗的本事实在差强人意,此时他十分后悔,不该上了贼船,却也来不及了。

沈淮安听到背后骚动,看了一眼,却见薛婉一人单骑朝他冲过来,不禁一阵恍惚。

薛婉手挽,一路拼杀,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浑然不在意,那般娇小的一人,神色却十分凶悍,神色坚定而狠厉,竟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气势。

“沈淮安,还不上马”薛婉大吼一声,沈淮安回过神来,翻身骑上一匹战马,二人汇到一处,策马狂奔,竟硬生生冲出了叛军的包围,往跑马山外奔去。

沈淮安一边跑一边看薛婉,神色间尽是复杂,他喝道“你怎在此不是叫你回金陵吗”

薛婉瞪沈淮安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你当自己是什么孤胆英雄吗竟敢自己一人来战”

沈淮安一人冲进大军之中时,薛婉恰好在高处见到了,刹那间,她心中多少有些微妙之感,这人虽说上辈子欠了她的,但此生他毕竟还什么都没做,有人为自己这样赴汤蹈火,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薛婉看着他一路拼杀的身影,终究是下决心救他一救。她原本是想一人闯营,却在路上遇到了沈忠的人,沈忠带着手下五十人,刚刚摆脱了一波追兵,正要去援沈淮安。薛婉灵机一动,带着他们去烧了李政的营房,又将军营里留下的所有战马尽数赶到战场上去,倒是来的恰到好处。

沈淮安看着薛婉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时笑意。他已许久没见过薛婉这般生动的表情了,她见他时,脸上总戴着面具,纵然是百般厌烦,却又总要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瞧着别扭,却什么也说不得。

如今见她这样生气勃勃的样子,哪怕是发脾气,也让沈淮安觉得好看极了。是以,他嚣张笑道“赵子龙长坂坡七战七出,还能带出幼主和甘夫人,我孤身一人冲一一个跑马山算什么”

沈淮安半身浴血,脸上却还带着痞里痞气的笑意,薛婉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只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二人身后,叛军的骑兵追了上来,骑手们搭弓射箭,漫天的羽箭,犹如雨一般的落下来。

沈淮安脸色大变,突然跃起,跳到薛婉骑得马上,将她死死箍进怀里,漫天的羽箭从薛婉耳边擦过,她仿佛听到利箭刺入血肉的模糊声。

薛婉大惊“沈淮安,你发什么疯这样咱们都跑不了”

战马伏两个人的重量,明显慢了许多。

沈淮安却不答,只抽出薛婉腰间匕首,狠狠插了一下马股。

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一路狂奔进山林之中。

薛婉不知二人跑了多远,只是沈淮安无论她如何怒气冲天,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只死死地抱着她。

“沈淮安,你快放开我”薛婉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一把,却听一声闷响,沈淮安从马上摔了下来。

薛婉回头一看,只见沈淮安趴在地上,背上插着六七根羽箭,早已昏了过去。

她愣了愣,急忙翻身下马,试了试沈淮安的鼻息,沈淮安的呼吸已十分微弱。薛婉的眼底不禁涌起一股热流,她咬了咬牙,将沈淮安背在肩上,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沈淮安本就身形高大,再加上铠甲的重量于薛婉来说十分吃力,可是后面追兵在何处她也不知道,只得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薛婉不知自己走了多远,直到天色渐暗,她才寻到一处山洞,将沈淮安放下,而后她将走过来的痕迹统统抹掉,这才回过头来查看沈淮安的伤势。

沈淮安背上有护心镜,羽箭刺入的并不深,但饶是如此,五六支带着倒刺的羽箭,却足以让他整个背部都血肉模糊,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