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索莱城主也没顾得上跟沃伦搭话。他在尸山血海里挖出了自己满头是血的侍官,好在人还有口气,于是他火急火燎地把人运到军医那里去抢救了。
至少,曾经的“圣城”索莱,现在还是稳稳地呆在塞兰卡的疆域范围内的。
索莱都的闹剧,在圣殿骑士团插手之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快得令人胆战心惊。
这么多年来,一直游离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圣殿骑士团,再次向人们展示了什么叫做当世最高的骑士水准。白银铠甲所到之处,千军避退。且沃伦团长在战斗中体现出的战术素养远远高于人们的想象也就是说,圣殿骑士团是一支无往而不利的军队。
然而究竟是什么,让这支沉默了这么多年的军队再次露出獠牙呢
国王是第一批察觉到不对的人。这不仅仅归功于他在王都四处安插好的耳目,更要归功于他敏锐的直觉。
“圣殿骑士团找到新的主人了”他喃喃自语般说道,“不,这不可能。难道是”
他的心里浮现出德蒙特公爵的名字,但这个猜想下一秒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如果圣诞骑士团那么在意所谓的“纯正的皇室血统”,那么在德蒙特公爵刚刚归国的时候就该有所表示。假设他们之间真的有潜在的联系,那这份联系已经隐藏了那么多年,没必要在这个时间点暴露出来。
索莱都是什么地方昔日的圣城,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城池罢了。圣殿骑士团插手之后,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给予了教皇一次迎面痛击,而这一击却成功伤及了教皇的根本。
在教廷的宝库中累世积攒的财富几乎被挥霍一空,教皇声势大减,失去了被小贵族们簇拥的资本。而站在他那一边的主教以及神职人员们为了这场战争奉献上了自己的大半身家,甚至还有向外国商人贷款来支持教皇的这些付出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使他们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也是怨气极大的。
当雇佣军们战败的消息传回教皇厅之后,教皇的神情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镇定,他似乎从来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原来如此。”他甚至微笑了一下,“看来我的推测确实没有错这才是潜藏的最深的敌人啊。”
圣殿骑士团果然已经有了主人了。
教皇转动了一下指间的宝石戒指,侧着头,光洁的轮廓有半数浸阴影之中,从他身侧的琉璃窗外投射下来的绚丽光彩让他的微笑带了点神秘的意味。他穿着神袍,淡然卓绝的样子完全就是个降世的神祇,仿佛只要看上他一眼,脑子里就会有千百条舌头自觉地咏唱起赞美歌来。
他的手下们又惊又怕,都束手无策地远远看着教皇。他们惊讶无比的发现,教皇并没有被接连的不利情形打倒,他看起来反倒是越活越年轻了看见他的模样,有谁能想到他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了呢
这样的转变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个词,神迹。
而且最近教皇的心思越发的诡秘莫测。原来大家都还能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现在,很多时候他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连与他相处了多年的主教们都猜不透他的意思。
这样的人该怎么继续引领教廷走向复兴呢
就在底下人这么腹诽的时候,教皇忽然站了起来,悠闲地往前迈了几步。丝毫不拖沓的脚步声回荡在高高的穹顶之下,教皇眼中异彩连连。
“诸位放心吧。”教皇突然开口解释道,“该掌握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掌握了。现在,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中只要拭目以待就好。”
他身边的某位主教忍不住用苦涩的语调说道“可是,教皇阁下,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国王那边”
“国王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教皇微微摇了摇头,“唉,人性就是这样,只有在出现更加强大的对手时,才会停止争斗,主动寻求合作国王陛下虽然在政治上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更不具备什么魔法天赋,但他精于权术,最擅长拿捏尺度。所以当年的我才会和他一拍即合。当年,他没有让我失望,我相信,现在他更不可能让我失望”
教皇说着轻轻笑了几声。
把他身边的人全都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教皇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完,不到几个小时,就有一个打扮低调、长相普通的信使、带着印有国王官方火漆印的书信来偷偷地拜访教廷了。
*
国王法庭。
头疼症不药而愈的亚特里夏懒懒散散地窝在一旁的躺椅里,而戈尔多则顶着一张精神萎靡的脸在听罗曼先生报告工作。
“你怎么了”亚特里夏好奇地问,“怎么我好了,你反倒成这样了”
戈尔多“”
一个是他的真实身世给他造成的刺激太大了,一个是沃伦团长在戈尔多终于松口之后表现的实在太兴奋了沃伦团长最近每天拉他去圣殿骑士团那里开小会,给他介绍团里的各种骨干,以及和骑士团相熟的各路人马。不知道为什么,沃伦团长的动作被德蒙特给察觉到了,一开始德蒙特还有些警惕,但是在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德蒙特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和沃伦凑到了一起,商讨大计。
天知道他们究竟有多想谋朝篡位。
作为他们名义上的领导者、被赶鸭子上架前去争夺王位继承权的戈尔多表示,他还得努力适应适应。
戈尔多喊停了罗曼的汇报,让罗曼先生先出去,让他和亚特里夏独处。
于是亚特里夏就看见他聪慧非凡的学生兼恋人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纠结不定的表情。这种表情亚特里夏常见,是在神院学生的身上每次他把那些小崽子喊进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那些小崽子也是用这迷茫而无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只无知又可怜的迷途羔羊,死活找不出正确的答案究竟在哪里。
“亚特。”戈尔多深吸了口气,然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半晌只憋出这么一句,“我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亚特里夏“嗯,你说。”
戈尔多“你觉得我当国王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我是个做国王的料吗”
亚特里夏“”
亚特里夏“所以你要造反”
戈尔多“嗯。差不多。”
亚特里夏“有计划了吗”
戈尔多“只能说正在筹备中。”
亚特里夏“有足够的人手了吗”
戈尔多“我觉得是够用了,不过将来会更多就是了。”
亚特里夏“”他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如果,我的常识并没有被扭曲的话,密谋造反,这应该是一件非常需要保密的事儿吧”亚特里夏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他此刻是觉得多不可思议,“哪有你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
“所以我果然不适合对吧。”戈尔多忽然高兴了起来。
下一刻,亚特里夏就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不过,鉴于我们俩的关系,我觉得我也不算什么外人。所以,你愿意跟我说这个秘密倒也没什么至于你的问题,我也可以肯定地回答你。”
“你非常适合做国王。而且,会是个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