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雪色相簿(四)(1 / 2)

陆嘉言恍恍惚惚睁开眼时, 发觉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卧室的床上。

双手分别被绳索禁锢,撕裂般的剧痛自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正想抬头一探究竟, 却下意识感到脖颈发紧,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锁在脖子上。

铁质的环形物件将整个脖颈全然包裹,陆嘉言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项圈。

准备来说, 是他特意为林妧准备的项圈。

陆嘉言生性残暴,单纯的杀戮根本无法满足内心不断滋生的渴求。每每厌倦了一个女朋友,他都会把对方领来这栋位于郊区的别墅,在囚禁虐待一段时间后将其杀害。

作为一个合格的变态杀人狂, 陆嘉言喜欢看她们见到那盒指甲时惊惶失措的表情;喜欢听她们被折磨虐待时发出的凄厉哀嚎与哭喊;更喜欢闻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道, 像萦绕在鼻尖的铁锈,带着丝丝缕缕的咸, 那是泪水的气息。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自己曾经种下的因反噬成了恶果, 一股脑报应到了自个儿头上来。

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视线逐渐归于清晰, 床前少女玲珑的轮廓把他吓得猛地一哆嗦, 紧接着便听见林妧含笑的声音“终于醒了。看你昏迷这么久,我真的好担心啊。”

陆嘉言明明是你自己下的手好吗而且一边担心一边给我套项圈这是人干的事儿

他因为药物作用浑身无力,只能勉强朝她翻一个不屑的白眼, 没想到冷不防又听林妧继续道“亲爱的, 受到你的启发后, 我也把你的指甲全部拔下来啦这样不管我们相隔多么遥远的距离, 你都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开心吗”

可怜陆嘉言白眼还没翻完,整个人就因为这句话疯狂抽搐起来。指尖仿佛被一万只虫子毫不留情地啃噬着,他也像蠕动的长虫那样开始扭动,一边挣扎一边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他说完后微微一愣,隐约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子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一字不差。

林妧偏了偏脑袋,拧着眉头做出气恼的模样“我们之间的爱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吗你这是在侮辱它”

她说着又猝不及防露出笑脸,用爱意浓厚的温柔语气对他说“从今以后,你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间卧室。人际交往、学业事业、还有外面的整个世界都不值一提,你只需要有我就好了,我们是只属于彼此的所有物,永远也不分开。”

陆嘉言淦。

这女人比他还要更恐怖啊喂都怪自己生得英俊倜傥又风流,连这种万中无一的变态都对他爱得痴狂,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隐匿许久的变态杀人狂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能重来,他要做丑八怪,出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

“姐,我错了,你以后就是我亲姐。”陆嘉言神志恍惚,胡言乱语,“我口臭、脚气、弱智、肾脏功能紊乱,我三岁掉进过下水道,五岁热衷于在便利店小偷小摸,直到七岁还尿床我真的配不上你啊”

“没关系。其实我都不介意啦,但如果你心里过不去这些坎”

林妧眨着眼睛,笑得如沐春风“口臭就把嘴巴缝起来,小偷小摸就把肮脏的双手砍掉,尿床就把不听话的○○剁掉。啊,还有你接触过其他女人的肌肤,它也被污染了吧,一想到你曾经和别人亲热的场面,我就生气得厉害,果然不惩罚一下不行喔。”

其实林妧不过是想唬唬他,没想到陆嘉言当场倒吸一口气,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倏地落下来

他被吓哭了,哭得好大声。

人生好难,为什么他会招惹到这个祖宗。

“别哭啊。”林妧皱着眉头笑,用了戏谑的语气,“囚禁和玩弄爱人,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直至此刻,潮水般汹涌的绝望与席卷大脑的悔恨终于一并占据全部感官。

陆嘉言无端想起那些女孩子,她们或纯真或妩媚的笑,红着脸拥抱他时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二人紧紧依偎时,靠近他耳畔轻轻说的那句“认识你之前我一直孤孤单单,没有家人和朋友,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好喜欢你呀,能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原来被爱人背叛、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她们是这样的感受啊。

遇上林妧,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报应。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答案,”林妧顿了顿,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上次和我约会时,你所谓的朋友出了急事,必须马上离开到底指什么”

“朋友是负责帮我清理遗体和打扫房间的人。”陆嘉言瑟瑟发抖,不敢撒谎,“那天关在家里的女孩子死掉了,我要全程监督他们的工作。”

眼前的少女偏着脑袋想了会儿,忽然缓缓开口“也就是说,你在和我交往的同时,还与其他女人共处一室啰这岂不是出轨”

她的口吻阴沉得前所未有,每个字仿佛都蕴含了毒汁,最后两个更是沉重得犹如巨石。

陆嘉言当场吓得血液倒流,大脑里像炸烟花一样砰砰爆开。

然而他怎么都不会知道,这个义正言辞斥责出轨、看似对他全心全意的小姑娘正无比愉快地脚踏四条船,都快进化成一只游刃有余的八爪鱼。

林妧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自从得知手机丢失,谢昭第一时间带她买了个当季新品。主人公社交圈子极度狭窄,除了四名男性角色外再没有可供联系的对象,因此在将新号码告知他们后,对生活也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来电人是小学弟余航,想必是之前拜托他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林妧一把拿起抹布塞进陆嘉言口中,当着他的面接通了电话。

“学姐,我已经搜索到一些消息了。”少年人的声音清爽干净,带着一点点羞怯的意味,“你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她面色如常地与对方约好时间地点,道别时听见他自言自语般低喃了声“咦,学姐那里好像有股奇怪的声音。”

“噢。”

林妧笑着应下来,看一眼不停呜咽挣扎的陆嘉言“是街上的流浪猫,我偶尔会给它们喂食。小猫咪开心时会喵呜喵呜地叫,真可爱啊。”

陆嘉言的眼泪一直流到林妧挂断电话离开的时候,临别前后者特意松开了捆绑在他手腕的绳索,却并未解开脖子上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