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送战友(1 / 2)

庆余年 猫腻 5143 字 1个月前

不论范闲怕或不怕,但事情早已发生。只是这几年内,或许皇帝不想与自己最欣赏的儿子,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决裂,又或许是皇帝只知道范闲入宫,却没有想到箱子在范闲的手中,故而一直沉默。似乎这是某种默契,不追究那件事情的默契,以表达一位父亲对最疼爱的儿子的纵容。

而且范闲确实对自己够狠,即便是面临绝境的时候,也极少动用那件大杀器,唯一一次使用,还是在杳无人迹的原始山林之中,加上含光殿暗格中的钥匙还在,让皇帝猜错了某些事情。

范闲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想到那些如雪般的传单,想到自己当ri入宫偷听长公主与庄墨韩的对话,心间顿时一松,明白了皇帝老子一定是认为自己只是针对长公主,入宫偷听情报,而不是针对那把钥匙。

可是信呢范闲始终想不明白,有些疲惫地坐在榻边,沉默不语。

其实他对皇帝陛下的畏惧,除了箱子的事情有可能暴露之外,还因为另一椿困惑这是目前范闲颇为苦恼的问题,因为不管他接不接受,无论如何,皇帝总是他的老子之一,虽然肯定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是的,在范闲的心中有三个爹,其中范尚书当然是最亲的亲爹,而陈萍萍算是个干爹,只是皇帝的身影也渐渐侵入他的心思之中。

陈萍萍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如果说不入宫,是因为你怕,那你不回监察院,不来见我,又是因为什么千万不要说,你也会怕我。”

看着老跛子笑眯眯的模样,范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何尝不是怕就是怕自己看到你之后,会忍不住问些问题。

虽然怕,可是他依然开口问了,因为他既然有勇气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不想当一世被人蒙在鼓里的可怜跳虫。

“燕小乙的亲兵大营是怎么去的大东山为什么监察院没有情报京都的局面为什么会艰险到如此地步东山路的官员异动,为什么没有一丝风声为什么你不回京都,任由长公主与太后折腾,最后把自己折腾死了”

“这是陛下与我定的计,当然要瞒着天下人。”陈萍萍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先示弱,这些人怎么会跳出来。”

范闲摇了摇头:“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事后肯定可以对陛下做出很好的交代,但只有你与我两个人清楚,这些人都是被我们逼到陛下对立面去的而且你心里明白,陛下此次看似大获成功,其实也是走在钢索之上,稍有不慎,便是落入万丈深渊的下场。既然你早知情,一定有能力把这个局做的更好一些,而不至于让京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陛下信任你,不代表我就相信你。”范闲盯着陈萍萍苍老的面容,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陛下的局,但你一直在顺着他的局推,虽然只是推了一点点,却是让庆国所面临的危险大了十倍甚至一百倍。尤其是京都这边,就算是要除内患,也不可能死这么多人陛下就算再心狠,想必也不愿意看到最后这个局面。”

“天下有狗,谁人逐之”沉默许久之后,陈萍萍开口说道:“打狗自然是要全部打死,我怕陛下一时心软这个解释,通吗”

“不通。”范闲往他的方向挪了两半,握着他瘦削的手,沉声说道:“即便道理上说的通,但是陛下的心里会不舒服,尤其是事后慢慢想来,总会出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这是陛下定的大计,我只是一个执行者。”陈萍萍很自然地把手从范闲的手中抽了出来,冷漠说道:“你也莫要想多了,世上并没有太多复杂的事情。”

“没有”范闲心中充斥着担心与恼怒的情绪,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你告诉我,悬空庙上你为什么让影子去刺驾”

“为什么秦老爷子尸体的后腰上多了一道伤口”

陈萍萍缓缓抬头,皱眉看着范闲说道:“你去看了尸体”

范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是影子的出手”他顿了顿后,苦笑说道:“不过既然我看见了,现在自然没有那伤口了。”

“没想到你会如此细心。”陈萍萍说道:“影子在悬空庙出手,确实是我指使的,你这时候可以去陛下面前告发我不过你应该清楚,影子本来就有两个神秘的身份,除了你我之外,谁都不知道这一点,陛下也不知道。”

范闲愤怒说道:“即便这样,你还不肯说”

“说什么”

“秦老爷子为什么要背叛陛下”这是长公主临死前让范闲去问陈萍萍的话,此时,他终于勇敢地问了出来。

“背叛从来不需要理由。”陈萍萍一如既往的冷厉。

“你让影子杀了秦业,是不是怕我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陈萍萍冷笑一声,根本懒得再回答他的话,挥手示意送客。范闲冷冷地盯着他,半晌后眼光无可奈何地柔软起来,用一种乞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拖累我,所以才要割裂,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得想想自己。”

陈萍萍心头一片温柔,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说道:“你想多了。”

范闲沉默无言,虽然陈萍萍一直不肯承认,但他从对方的态度中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定然是对的,秦家当年一定是参与了太平别院之事,而之所以背叛,则是因为自己的崛起。

秦老爷子何等样人物,虽然已垂垂老矣,但却心知肚明,如果陛下真的要起用范闲,则要把当年的事情扫的干干净净秦家必亡,所以秦家必叛,就是这个道理,只是这道理的背后,揭示一个血淋淋,y森森的事实。

范闲站起身来,望着陈萍萍沉默半晌后说道:“毕竟是我的爹,我的妈,你已经cāo劳了这么多年,还是多想想自己。”

“我没几年好活了,你也说过。”陈萍萍笑了起来。

范闲有些辛酸望着他,说道:“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陈萍萍默然。

范闲准备离开,却忽然开口说道:“箱子在我手上。”

陈萍萍霍然抬首,却看着这个年轻人已经十分坚决地走出了门口,不由摇了摇头,心想即便箱子在你手上又如何这件事情总不能把你拖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人走进了陈萍萍所在的厢房,坐到了他的身边,正是范闲先前所坐的位置。

“没有人能够打败陛下。”中年人和声说道:“这一点,我和安之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闲的父亲大人,户部尚书范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陈园,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和陈萍萍如此坦然如自地说着话官场之上的传说,前十几年内,陈萍萍与范建二人向来是水火不容,直到范闲入京,双方的关系才渐渐好转。

陈萍萍闭着眼睛,平静说道:“箱子在他手上,你可知道”

范建微涩一笑,说道:“这孩子,把那箱子就放在床下面,还以为能瞒过天下所有人去,也真是可爱。”

陈萍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在你自家府上,难道你还没有能力帮他保守秘密”

“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范建平和说道:“陛下在我家里放了两颗钉子,一个人安之早发现了,还有一个人早死了,反正这种钉子又不要钱,陛下也不会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的话,此次大东山祭天,他也不会把所有的虎卫都带了过去,然后送给四顾剑那个疯子砍着玩。”

陈萍萍微微嘲讽看着他,说道:“你这人,一生唯小意,所有的力气都放在那些虎卫之中,如今这些虎卫死光了,不管你在里面藏了多少人,一个不剩陛下这一手真够狠的。”